谍战，1942 第161章 西山血路

西山血路（绝境突围篇）

民国三十三年，十月初六，晨。北平西郊，群山深处。

秋日的阳光艰难地穿透茂密的林叶，在山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秦书婉一行人抬着担架，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跋涉。担架上，“信天翁”依旧昏迷，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何彩珠和林曼丽一前一后抬着担架，汗水浸透了她们的粗布衣裳。秦书婉持枪在前开路，独眼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两名接应的游击队员，一个在前方探路，一个在队尾警戒。

山路越来越陡，林木也越来越密。他们已经连续行军近十个小时，体力消耗巨大。但每个人都清楚，必须尽快穿过这片山脉，进入晋察冀根据地的外围游击区，才能算真正安全。

“歇……歇一会儿吧，书婉姐，”林曼丽喘着粗气，声音发颤，“‘信天翁’同志需要换药了。”

秦书婉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同伴，又抬头望了望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山脊，点了点头：“原地休息十分钟。注意警戒！”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担架放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后。何彩珠立刻拿出水壶和药粉，给“信天翁”喂水换药。秦书婉则攀上一块较高的岩石，举起望远镜，向来路方向观察。

突然，她的动作僵住了！望远镜的视野里，远处山谷的入口处，有几个小黑点在快速移动！是日军！戴着钢盔，端着步枪，正沿着他们留下的足迹追了上来！速度极快！

“有追兵！东北方向，距离五里左右，至少一个小队！”秦书婉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快！收拾东西，马上走！”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疲惫被巨大的危机感驱散。他们迅速抬起担架，钻入更加茂密的丛林，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摆脱追兵。

然而，带着重伤员，在崎岖的山林中，速度根本无法与轻装的日军小队相比。身后的脚步声、日语的吆喝声和狼狗的吠叫声越来越近！

“不行！甩不掉！”探路的游击队员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鬼子有狗！盯上我们的味了！”

“分头走！”秦书婉当机立断，眼中闪过决绝，“老周（游击队员），你熟悉地形，带何彩珠、林曼丽抬着‘信天翁’同志，走左边那条猎人小道，绕过鹰嘴崖，直接去黑风寨联络点！我和小张（另一名游击队员）留下断后，引开他们！”

“不行！书婉姐！太危险了！”何彩珠急道。

“这是命令！”秦书婉厉声道，将几个弹夹塞给何彩珠，“保护好‘信天翁’同志！快走！再耽搁谁都走不了！”

何彩珠和林曼丽眼圈通红，知道别无选择，咬牙抬起担架，跟着老周迅速消失在左侧的密林中。

秦书婉和小张对视一眼，迅速选择了一处狭窄的山隘口，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们利用岩石和树木构筑简易工事，检查武器，子弹上膛。

几分钟后，日军的先头搜索班出现了！大约十余名日军士兵，呈散兵线小心翼翼地向山隘口摸来，一条吐着舌头的狼狗冲在最前面。

“打！”秦书婉低喝一声，手中的驳壳枪率先开火！

“砰！砰！砰！”

精准的点射！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军曹和狼狗应声倒地！

“敌袭！隐蔽！”日军小队立刻散开，依托树木岩石还击！

“哒哒哒！砰！砰！”

激烈的枪声瞬间打破了山林的寂静！子弹呼啸着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碎石！

秦书婉和小张凭借有利地形，顽强阻击。秦书婉枪法精准，每一枪都力求毙敌；小张则用步枪进行火力压制。日军被暂时压制在山隘口外，无法前进。

但日军人数占优，火力凶猛。很快，掷弹筒的炮弹开始落下！

“轰！轰！”

爆炸掀起泥土和断枝，弹片四溅！小张不幸被弹片击中肩膀，鲜血直流！

“小张！”秦书婉急忙将他拖到岩石后，用急救包简单包扎。

“秦……秦大姐，别管我！你快走！”小张脸色苍白，咬着牙说。

“闭嘴！坚持住！”秦书婉厉声道，继续举枪射击。她知道，必须为何彩珠他们争取更多时间！

战斗持续了约莫一刻钟，日军又付出了几条人命的代价，但仍无法突破。秦书婉的子弹不多了，小张也因失血过多而虚弱。

就在这时，日军后方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和日语命令声——敌人的援兵到了！至少是一个中队！

“妈的！鬼子增援了！”小张绝望地喊道。

秦书婉的心沉到了谷底。看着蜂拥而至的日军，她知道，断后任务已经完成，再坚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小张，还能走吗？”秦书婉问道。

“能！”小张挣扎着站起来。

“好！我掩护，你往右边那个陡坡撤！钻进下面的林子！”秦书婉命令道。

“那你呢？”

“别管我！执行命令！”秦书婉将最后一颗手榴弹塞给小张，“快走！”

小张含泪看了秦书婉一眼，咬牙向陡坡跑去。

秦书婉深吸一口气，将最后几发子弹压入弹夹，猛地探身，对着冲上来的日军打出几个点射，又扔出两颗手榴弹！

“轰！轰！”

爆炸暂时阻滞了日军的冲锋。趁此机会，秦书婉转身，向着与小张相反的方向——左侧一处更陡峭的悬崖边跑去！她要引开大部分敌人！

“追！别让那个女共匪跑了！”日军指挥官挥舞着军刀怒吼。

大部分日军果然被秦书婉吸引，嚎叫着追了上去。子弹在她身边嗖嗖飞过，打在山石上砰砰作响。秦书婉拼尽全力奔跑，右腿旧伤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顾不上了。

跑到悬崖边，她回头看了一眼追近的日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纵身向下一跃！身影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中！

“八嘎！”冲到崖边的日军士兵对着下面胡乱扫射，却看不到人影。

秦书婉并没有跳崖，而是利用悬崖中段一块突出的岩石和茂密的藤蔓，险险地挂住了身体，然后如同灵猿般，借助藤蔓和岩石的缝隙，向下滑去。这是她早年受训时掌握的绝技。

日军在崖顶搜索无果，以为她坠崖身亡，留下几人看守，大部继续向前追击。

秦书婉滑到崖底，浑身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但总算暂时脱离了危险。她不敢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钻入密林，向着与何彩珠他们约定的黑风寨方向迂回前进。

她不知道小张是否安全，也不知道何彩珠他们是否摆脱了追兵。她只知道，必须尽快赶到联络点。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坚定。这场惨烈的阻击战，为何彩珠他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但也将她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

（绝境突围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