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1942 第127章 归途血刃

归途血刃（遇袭篇）

民国三十三年，夏，六月初。茅山根据地边缘，北返途中。

任务完成，电台和人员安全送达，与茅山游击队交接完毕。何彩珠和林曼丽婉拒了根据地同志的挽留，休整一日后，便踏上了返回苏北的归途。来时护送重任在肩，步步惊心；归时轻装简从，心情也轻松不少。但两人都清楚，这千里敌后路，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安全。

为避开日伪军的主要封锁线和据点，她们选择了更加偏僻的山间小路。时值初夏，山野间草木葱茏，茂密的树林和起伏的山峦提供了天然的掩护，但也更容易隐藏未知的危险。

头两天路程顺利，翻山越岭，晓行夜宿，凭借老交通的经验和地图，避开了几处可能的哨卡。第三天下午，两人进入了一片名为“野猪岭”的连绵山区。这里山高林密，道路崎岖，人烟稀少。

“翻过前面那个山垭口，再走半天，就能出山，到运河边了。”何彩珠指着前方一道陡峭的山梁，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连日赶路，她的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警惕。

林曼丽点点头，解下水壶喝了几口水：“这林子太静了，连鸟叫都少，有点不对劲。”

何彩珠也有同感。多年的敌后经验让她对危险有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她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虫鸣，山林里确实有一种异样的死寂。

“提高警惕，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翻过山垭口。”何彩珠压低声音，将背着的包袱紧了紧，抽出了腰间的驳壳枪，打开保险。林曼丽也握紧了手枪。

两人一前一后，加快了脚步，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攀爬。山路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一侧是陡坡，一侧是深涧。

就在她们接近山垭口，眼看就要到达山顶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猛地划破了山林的寂静！子弹打在何彩珠脚前的石头上，溅起一串火星！

“有埋伏！”何彩珠反应极快，猛地向旁边一扑，同时大吼，“曼丽！卧倒！”

“哒哒哒！砰！砰！”

更多的枪声从前方和左右两侧的山坡上响起！子弹如同泼雨般射来，打得她们身边的树木枝叶纷飞，碎石乱蹦！

林曼丽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也扑倒在地，滚到一块岩石后面。子弹啾啾地从头顶飞过。

“怎么回事？是鬼子还是土匪？”林曼丽紧贴着岩石，脸色发白，急促地问道。

何彩珠迅速判断着枪声来源和火力密度。对方至少有七八个人，武器杂驳，有汉阳造，也有中正式，不像是正规日军，更像是……伪军或者土匪伏击！

“不像鬼子，火力不集中，像是拦路抢劫的！”何彩珠冷静分析，但心中疑窦丛生，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这么巧的埋伏？

“山上的朋友！哪条道上的？报个名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何彩珠用江湖黑话朝山上喊话，试图试探。

回答她的是更密集的子弹和一阵猖狂的怪笑：“误会？哈哈哈！把身上的货和值钱的东西留下，饶你们两条小命！”

果然是土匪！但何彩珠总觉得不对劲，这群土匪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太巧了！

“彩珠姐，怎么办？硬冲过去？”林曼丽焦急地问。她们被压制在山路拐角，进退两难。

“不能硬冲！他们占着地利！”何彩珠观察着地形。山路狭窄，对方居高临下，硬冲是活靶子。必须想办法打破僵局。

她注意到左侧山坡的树林相对茂密，或许可以借助树林掩护，迂回过去。

“曼丽，你火力掩护！我试着从左边摸上去！”何彩珠果断下令。

“太危险了！”林曼丽急道。

“没时间犹豫了！听我口令！”何彩珠不容置疑，“我数到三，你朝正面打一梭子！吸引他们火力！”

“一！二！三！”

林曼丽猛地探身，手中的驳壳枪“哒哒哒”一个点射，打向枪声最密集的方向！

土匪们果然被吸引，火力瞬间集中向林曼丽藏身的岩石！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何彩珠如同猎豹般从地上一跃而起，弯腰疾冲，几个翻滚便钻入了左侧的灌木丛，身影瞬间被茂密的植被吞没！

“妈的！跑了一个！”山上传来气急败坏的叫骂声，部分火力开始转向左侧树林盲目射击。

何彩珠在树林中快速穿行，利用树木和地形隐蔽接敌。她听觉敏锐，根据枪声判断着土匪的位置。对方大约有七八人，分散在山路两侧的制高点上，注意力大部分被林曼丽吸引。

她悄悄摸到一处离山路较近的土坎后，看到两个土匪正探头探脑地向山下林曼丽的方向射击。何彩珠屏住呼吸，举枪瞄准——

“砰！砰！”

两声精准的点射！两个土匪应声倒地！

“后面！后面有人！”土匪阵脚大乱！

何彩珠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迅速转移位置。她知道，必须利用混乱，尽快解决战斗，拖延下去，万一引来附近的日伪军就完了。

林曼丽听到山上的惨叫和混乱，知道何彩珠得手，精神大振，也开始精准还击，压制敌人。

何彩珠在林中不断变换位置，如同鬼魅，每一次现身都伴随着精准的射击和土匪的惨叫。她枪法极准，心理素质过硬，充分利用地形和敌人惊慌的心理，逐个清除威胁。

短短几分钟，山上的枪声就稀疏下来，变成了惊恐的叫喊和慌乱的奔跑声。

“风紧！扯呼！（情况不妙，快跑）”

剩下的几个土匪见势不妙，丢下同伴的尸体，狼狈地向山林深处逃窜。

何彩珠没有追击，穷寇莫追，而且她担心林曼丽的情况。她迅速返回山路。

“曼丽！没事吧？”何彩珠冲到岩石后。

“我没事！”林曼丽站起身，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镇定，“彩珠姐，你太厉害了！”

两人迅速打扫战场，打死了三个土匪，伤了一两个跑掉了。从尸体上看，确实是附近山里的土匪打扮，装备破烂。

“奇怪，这群乌合之众，怎么敢主动伏击我们？而且好像知道我们会从这里过？”林曼丽检查着土匪的尸体，疑惑道。

何彩珠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从一个土匪头目模样的尸体上搜出几块大洋和一张揉皱的纸条。纸条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两个女的，带货，今日未时过野猪岭。”

有人报信！而且知道她们的大致时间和路线！

何彩珠心中一凛！这次遇袭，绝非偶然！是茅山根据地有内鬼？还是……返回苏北的路线泄露了？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何彩珠将纸条揣进怀里，拉起林曼丽，“看来，回去的路也不太平了。”

两人不敢停留，迅速翻过山垭口，消失在暮色渐浓的山林中。背后的谜团，如同这沉沉的夜色，笼罩在归途之上。

（遇袭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