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瞳九霄 第50章 清虚玄明，宿命之引

寒冥渊底，死寂笼罩着相拥昏迷的两人。万年冰髓已被取走，守护的寒螭退去，上古巨尸的残魂寂灭，连最后的敌人也化为了虚无。然而，极致的严寒与无处不在的寒煞，依旧在缓慢地侵蚀着他们本就微弱的生机。凌邪燃烧生命催动断古，代价巨大，寿元折损，神魂黯淡；洛雪强行施展禁术，冰凤血脉近乎枯竭，经脉受损严重，神魂亦遭重创。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残酷。

就在两人气息即将被深渊彻底吞没之际——

“无量天尊。”

一声清朗平和的道号，如同破开乌云的一缕阳光，悄然在死寂的渊底响起。这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抚平了躁动的寒煞，驱散了部分死寂的道韵。

一道青色的流光，无视了渊口层层阻隔的寒煞罡风，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渊底。流光散去，露出一位身着青色道袍，头戴莲花冠，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如玉的中年道士。

他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在那化作虚无的李彦等人位置稍作停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相拥倒地的凌邪与洛雪身上，尤其是在凌邪那染血的身影和右臂若隐若现的黑色刀纹上停顿了一瞬，温润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邃。

“阴阳逆乱，煞气冲霄，却有一线生机未绝……咦？这是……”道士轻咦一声，目光落在洛雪身上时，感受到了那即便昏迷也难以完全掩盖的、源自冰凤血脉和玄霜诀的独特气息，以及她体内那股因燃烧而变得躁动不安的极致寒意。

“玉霄洛家？玄霜冰凤？怎会在此地弄得如此狼狈？”道士眉头微蹙，又看向凌邪，“此子……煞气内蕴，瞳术非凡，更有一种连贫道都难以窥透的混沌与吞噬之意……竟能与洛家之女产生如此深的因果羁绊？”

他掐指细算，周身有淡淡的道韵流转，仿佛在推演天机。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又带着些许困惑。

“怪哉，怪哉。此子命格迷雾重重，似有上古因果缠身，与那……凌家有关？罢了，救人要紧。”

道士不再迟疑，袖袍一挥，一道柔和的青色道光将凌邪与洛雪同时包裹。那青光蕴含着磅礴的生机与一种中正平和的净化之力，暂时稳住了两人急剧恶化的伤势，隔绝了寒煞的侵蚀。

他目光再次扫过渊底，注意到了那碎裂的巨人骨骸，感受到其中残留的远古战意与怨念，轻轻一叹：“上古战魂，执念不消，困守于此，今日也算得以解脱。”

做完这一切，他身形再次化作青色流光，卷起凌邪与洛雪，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寒冥渊底。

……

不知过了多久，凌邪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沉浮。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虚无的海洋中漂流，时而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时而又有一股温和的力量注入体内，吊住他一丝生机。他仿佛听到了洛雪昏迷前那一声微弱的呼唤，看到了她染血倒下的身影，一股撕裂般的痛楚让他拼命想要挣脱黑暗。

“洛雪……！”

他猛地睁开眼，剧烈的痛楚瞬间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神魂深处传来的虚弱和空乏感，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朴的云床上，身处一间布置清雅的静室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药草气息，灵气充沛而温和。

他第一时间看向身边——洛雪就安静地躺在另一张云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青色光晕中，显然正在被某种力量疗愈。

凌邪心中一紧，强撑着想要坐起，却浑身无力。

“小友醒了？”一个平和的声音响起。

凌邪猛地转头，只见那位青袍道士正静坐在不远处的蒲团上，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你是何人？此处是哪里？”凌邪眼神警惕，混沌邪瞳本能地想要运转，却引动神魂一阵刺痛，只能作罢。他暗中感应，发现断古短刃依旧安静地潜伏在右臂之中，并未被取走，心下稍安。

“贫道玄明，乃玄霄域清虚观执事。”道士玄明微微一笑，语气温和，“此处是我清虚观的一处别院。贫道途经寒冥渊，感应到煞气异动与一线生机，故而入渊查探，恰逢小友与这位洛姑娘危在旦夕，便将二位带回救治。”

清虚观？凌邪心中一动，想起了之前在葬魔渊外，那位曾对他发出邀请的清虚观执事，似乎……也姓玄明？难道就是此人？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凌邪压下心中疑虑，沉声道谢。不管对方目的为何，救命之恩是实。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玄明摆摆手，目光落在洛雪身上，“倒是这位洛姑娘，情况颇为棘手。她强行燃烧冰凤血脉，施展禁忌之术，伤及了本源。若非其血脉非凡，又有我清虚观的‘青木回元咒’稳住心脉，恐怕……”

凌邪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急切地问道：“道长，她……可有救？”

玄明沉吟片刻，道：“救，自然是有救的。但需要对症的天地灵物，辅以特殊的功法引导，助其重塑血脉本源。寻常药物，难有成效。”

“需要何物？晚辈定当寻来！”凌邪毫不犹豫地说道，眼神坚定。

玄明看了凌邪一眼，对他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缓缓道：“若要彻底修复她的冰凤本源，最好能寻得‘凤凰涅盘花’或其类似之物。此物乃凤族圣药，蕴含无限生机与涅盘之力，可遇不可求。此外，玉霄域洛家的《玄霜天诀》后半部，或许也蕴含修复本源之法，但那是洛家不传之秘……”

凤凰涅盘花？《玄霜天诀》后半部？凌邪将这两个名字死死记在心里。无论多难，他都必须找到！

“至于小友你……”玄明目光转向凌邪，带着一丝探究，“你强行催动禁忌之力，燃烧生命本源，折损寿元，神魂亦受重创。若非你根基远超同阶，体质特殊，恐怕早已魂飞魄散。如今虽侥幸保住性命，但暗伤极重，需静心调养，更需弥补生命本源的亏空。否则，于未来道途有碍。”

凌邪沉默，他自己清楚自己的状况。动用断古的代价远超想象，那不仅仅是灵力精神的透支，更是一种触及生命本源的损伤。

“贫道观小友功法特殊，瞳术非凡，似与上古凌家颇有渊源。”玄明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让凌邪心中警铃大作。

凌邪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平静，与玄明对视：“道长何出此言？”

玄明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小友不必紧张。贫道与凌家先祖，曾有一面之缘。凌家上古辉煌，执掌法则，可惜……盛极而衰。小友既能得凌家真传，又身负如此因果，未来之路，注定坎坷重重。”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清虚观虽偏安一隅，却也秉持道祖遗训，观测天机，引导运势。贫道当日于葬魔渊外见小友，便觉小友与我道门有缘。今日再见，更是印证此念。小友可愿入我清虚观修行？观中典籍，或可助你化解部分戾气，明了自身因果；观中资源，亦可助你疗伤，并寻找救治洛姑娘之法。”

图穷匕见。清虚观的邀请再次到来。

凌邪看着玄明，心中念头飞转。清虚观的目的绝不单纯，所谓的“有缘”、“引导运势”，背后必然牵扯到更大的图谋，很可能与紫霄令、与凌家先祖的布局，甚至与那神秘的“圣道”与“幽冥”有关。

但眼下，他和洛雪都身受重伤，亟需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和资源来恢复。清虚观无疑提供了这样一个选择。而且，对方似乎确实知道很多关于上古的辛秘，或许能从中找到关于锻体材料、关于凌家、关于自身瞳术的更多线索。

风险与机遇并存。

凌邪看了一眼昏迷的洛雪，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他需要力量，需要资源，需要时间来成长，也需要弄清楚缠绕在身的重重迷雾。清虚观，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承蒙道长厚爱，晚辈……愿意。”凌邪缓缓开口，“但晚辈有一条件，恳请道长务必全力救治洛雪。”

玄明脸上笑容更盛，仿佛早已料到凌邪的选择：“这是自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洛姑娘之事，贫道自会尽力。”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方云海，语气带着一丝缥缈：“九霄风云将起，乱世已现端倪。小友，你的到来，或许正是这盘棋局中，最关键的那一颗棋子。好好养伤吧，待你伤势稍复，贫道再与你细说。”

凌邪看着玄明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的洛雪，缓缓握紧了拳头。

清虚观，玄明……无论你们有何目的，我凌邪，接下了。

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救治洛雪。然后，去寻那凤凰涅盘花，去面对那注定要到来的狂风暴雨！

新的篇章，就在这清虚观的别院中，悄然掀开了一角。而凌邪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迷期间，他怀中的紫霄令，曾与这别院深处的某件东西，产生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