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与沃土 第60章 技术求索：南方的工程师

萨凡纳的清晨微凉，晨光穿过薄云，为市中心的红砖建筑镀上一层浅金。这里是萨凡纳工程师协会的所在地，两层楼高的墙面爬满翠绿藤蔓，门前悬挂的烫金牌匾上，“南方工程技术联盟”几个大字苍劲有力。台阶上还留着昨夜未干的雨痕，整座建筑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新。

林辰一身灰色西装，提前十分钟抵达。托马斯叔父已等在梧桐树下，身旁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他身穿沾满浅灰油污的蓝色工装，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手中紧攥着一卷泛黄图纸，纸缘因反复摩挲而微微卷曲；头发略显凌乱，额前碎发下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透出技术人特有的专注与严谨。这正是托马斯叔父引荐的工程师戴维斯。

“艾伦，这边！”托马斯叔父挥手示意。待林辰走近，他笑着介绍：“这位就是戴维斯先生，南方工程界的翘楚。他参与过萨凡纳码头加固、城郊教堂重建，尤其精通建筑结构设计。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从不固守成规，始终对新技术保持开放态度。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请到他。”

戴维斯伸出手，掌心的老茧厚实，指缝间还沾着水泥粉末——那是常年与建材打交道的印记。他的握手强劲有力，语气沉稳：“林辰先生，久闻大名。您的棉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如今又进军地产界。在萨凡纳商圈，您的转型计划几乎无人不晓。”

“戴维斯先生过誉了，不过是在探索新方向而已。”林辰微笑回应，目光落在那卷图纸上，“看来先生刚结束一项工程？”

“城郊水磨坊的传动结构改造，图纸画到凌晨才完成。”戴维斯举起图纸，眼中闪过一丝自豪，“能解决实际问题，再辛苦也值得。听说您找我是为了建筑技术方面的事？”

“正是。”林辰点头。三人并肩走进协会。会客室不大却布置得专业整洁，墙上挂满各式工程图纸——桥梁结构、房屋地基剖面、小型水车传动示意；窗边的桌上摆放着精致的咖啡器具，旁边碟子里盛着点心，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咖啡香。

托马斯叔父为两人斟上咖啡，笑道：“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个工程会议。林辰，戴维斯先生是难得的技术人才，有什么想法尽管和他探讨。”

叔父离开后，林辰轻啜一口咖啡，从公文包中取出地产项目规划图徐徐展开。图纸上，20栋住宅与5间商铺的布局清晰标注着尺寸与功能分区。他指着图纸，语气期待：“戴维斯先生，我想与您探讨一种全新的建筑技术——模块化建筑，希望借助您的专业学识，让这个理念在萨凡纳落地生根。”

“模块化建筑？”戴维斯眼中闪过好奇，身体微微前倾，“我在北方工程杂志上见过相关介绍，是将建筑拆解为标准模块预制，再现场组装的技术？”

“正是！”林辰眼前一亮，没想到戴维斯对此已有了解。他拿起铅笔在图纸上勾勒出三个矩形模块，“简单来说，就是将住宅拆解为‘墙体、屋顶、地面’三大核心单元，每个单元按统一标准在工厂预制。”

他指着第一个矩形详细解释：“以墙体模块为例，我们用角钢焊接成2米高、1.5米宽、0.2米厚的骨架，在骨架内搭建模具后浇筑水泥与碎石的混合材料。待水泥凝固拆除模具，一个完整的墙体模块就完成了。屋顶模块采用预制的三角桁架结构，用木材与角钢加固；地面模块用钢筋混凝土预制，并预留与墙体模块拼接的接口。”

林辰一边说，一边用铅笔标注拼接点：“施工现场只需用起重机将墙体模块吊装至地面模块接口，用螺栓固定；再架设屋顶模块并焊接加固；最后填充保温材料、安装门窗，一栋住宅便告完成。这种方式可将传统60天的工期缩短至30天以内，效率提升至少50%。”

戴维斯专注聆听，手指轻敲桌面，目光在模块示意图与实际布局间游移，不时点头，兴趣愈发浓厚：“理念确实先进，能大幅缩短工期、降低人工成本，非常适合大规模住宅建设。您打算在萨凡纳项目中应用这项技术？”

“正是。”林辰语气坚定，“但我清楚南方的技术条件与北方存在差距，因此想请您协助解决落地过程中的技术难题。”

戴维斯却突然皱眉，放下铅笔坦诚道：“林辰先生，您的想法很有远见，但恕我直言，模块化建筑在南方实施难度极大，目前条件尚不成熟。”

他伸出三根手指逐一分析：“其一，缺乏预制工厂。北方有专门生产建筑模块的工厂，配备大型锻造设备、混凝土搅拌站与模具生产线。而南方连像样的钢铁加工厂都屈指可数，仅靠小型铁匠铺，根本无法大规模生产标准化构件。”

“其二，技术工人短缺。模块化建筑需要熟练掌握焊接、模具制作、混凝土配比的技术工人。南方的劳工多数只会传统砖瓦砌筑，连基础焊接都不会，更别说操作精密设备。培养合格技工至少需要半年，远水难救近火。”

戴维斯顿了顿，指向模块尺寸：“其三，运输与吊装难题。标准墙体模块重约300公斤，南方马车的承载能力有限，难以长途运输；施工现场也缺乏小型起重机，单靠人力无法完成吊装。这些都是现实障碍。”

林辰对此早有预料，他从容放下铅笔，条理清晰地回应：“您提出的问题，我在规划时已充分考虑。”

“关于预制工厂，我们不必追求一步到位。可先改造庄园现有的铁匠铺与木工房——铁匠铺增置锻造炉加工角钢；木工房制作木质模具满足小规模预制需求。先试产少量模块，待技术成熟后再逐步扩建。”

“技工培养方面，我计划从庄园中遴选10名聪颖好学的年轻人，由您亲自指导培训，从基础的角钢切割、焊接学起，逐步掌握全套制作流程。虽然时间紧迫，但我们可以边培训边生产，在实践中提升技能。”

林辰拿起桌上的钢材价目表递给戴维斯：“至于运输与吊装，我们先前囤积的钢材可制作简易运输架——将模块固定在架上，用两匹马拉的重型马车运输；施工现场用木材搭建临时起重机，配合滑轮组完成吊装。虽然简陋，但可解燃眉之急。”

戴维斯静静听着，眉头渐舒，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仍存顾虑：“即便如此，难度依然不小。南方技术基础薄弱，模块化建筑对精度要求极高，0.5厘米的误差就可能导致无法拼接。水泥质量、角钢强度等细节，都会影响建筑安全。”

林辰明白这些顾虑不无道理，想要立即实现大规模模块化建设确实不现实。他沉思片刻，走到窗边望向街道，随即转身提出折中方案：“我们可以从‘简易模块化’入手，不追求完整住宅预制，先聚焦于墙体模块的小范围试验。”

“具体来说，先用庄园铁匠铺加工10套角钢骨架，每套按2米高、1.5米宽的标准制作；然后在施工现场搭建木质模具，将骨架置入后现场浇筑水泥；待养护成型后拆除模具，得到10个标准墙体模块。”林辰在纸上画出简易模具示意图，“最后将这些模块运至空地，尝试用螺栓拼接成完整墙体，测试尺寸精度、结构稳定性与拼接效率。若试验成功，再逐步扩展至屋顶、地面模块的研发。”

这个方案既保留了模块化核心优势，又降低了技术门槛，让戴维斯眼中现出动摇。他拿起铅笔在示意图上修改补充：“简易模块可以尝试，但必须注意三个关键——第一，角钢骨架的焊接强度，每个焊点都要饱满，避免虚焊；第二，水泥配比要精准，建议按1:2:3混合水泥、沙子与碎石，确保抗压强度；第三，拼接处预留螺栓孔，孔径误差控制在0.1厘米内，使用镀锌螺栓防锈。”

戴维斯一边说一边标注螺栓孔的位置与尺寸：“我可以设计一套简易模具图纸，确保模块尺寸统一；再制定详细的制作流程，包括角钢切割、焊接、水泥浇筑、养护的具体标准。”

林辰心中暗喜，知道戴维斯已认可这个方案，立即表态：“这些细节就拜托您了！资金方面我会全力支持，需要多少试验经费尽管开口。”

戴维斯放下铅笔思忖片刻：“制作10个墙体模块，需采购角钢、水泥、木材等材料，改造铁匠铺设备，支付培训费用，初步估算需要800美元。”

“没问题！”林辰毫不犹豫，“资金明早到位，您可以随时去庄园考察，确定改造方案。”

戴维斯点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好！我明天就去庄园勘察场地，尽快完成模具图纸与制作流程。希望这次试验能成功，为南方的建筑技术革新开个好头。”

当天下午，戴维斯随林辰来到埃弗里庄园。他先考察了铁匠铺——现有两台小型锻造炉仅能加工简单铁器，无法满足角钢批量生产；又查看了木工房，工具虽齐全但缺乏制作大型模具的专用设备。

“铁匠铺需要增置2台中型锻造炉，配备角钢切割机床，确保按标准尺寸加工；木工房要制作5套木质模具，每套含底板、侧板与定位销，确保模块尺寸误差不超过0.3厘米。”戴维斯在笔记本上记录，同时对林辰与老汤姆提出建议，“另外需在铁匠铺旁搭建水泥搅拌区，安装简易搅拌设备保证混合均匀。”

林辰立即安排老汤姆落实：“明天就组织人手采购锻造炉与切割机床，按戴维斯先生的要求改造工坊；同时从庄园中挑选10名年轻力壮、头脑灵活者作为培训对象，后天开始随戴维斯先生学习。”

老汤姆躬身应道：“少爷放心，我今晚就列出采购清单，明早派人去萨凡纳采购，绝不耽误进度。”

戴维斯望着庄园内忙碌的景象，又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本，眼中充满期待。他对林辰说：“我今晚就返回萨凡纳，连夜绘制模具图纸与流程，后天准时来庄园开始培训与改造。”

夕阳西下，金色余晖洒在庄园的工坊上。戴维斯带着满满的收获乘车离去；林辰站在庄园高处，远望天际线，心中充满希望。模块化建筑技术的探索或许前路艰难，但他坚信，只要迈出这第一步，就能为萨凡纳的地产项目，乃至整个南方的建筑行业，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此时，在萨凡纳工程师协会内，戴维斯正伏案疾书。台灯下，一张张精细的模具图纸与制作流程从他的笔尖流淌而出，为即将到来的模块化试验，奠定着坚实的技术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