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孤身拒千夫》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陈岩(巧儿)推开柴门,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试图驱散一夜辗转反侧带来的疲惫。然而,这山间习以为常的宁静,却在下一刻被一种尖锐的、刻意压低的议论声打破。不远处,几个早起担水的村妇聚在井台边,目光如同窥伺猎物的山猫,在他身上逡巡不去,那交织着鄙夷、恐惧和一丝病态好奇的低语,像冰冷的针,刺破晨雾,直直扎进他的耳膜。
“…就是他,猎户陈家那小子,看着老实,竟会那种勾当…” “可不是么,听说用了邪法,迷了七姑的心窍…” “李员外家都派人来说亲了,多好的造化,硬是被他搅和了…” “离他远点,惹上了晦气…”
陈岩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李员外那边的反击,没有预想中的直接暴力,却更为阴毒致命。这几日村中异样的氛围,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了有形有质的刀剑。
他佯装未闻,默默走向村后的水渠,打算清理一下昨日设置的捕鱼篓。然而,一路上,那种无形的排斥感如影随形。原本在门口劈柴的邻居大叔,看到他过来,动作顿了顿,随即低下头,仿佛专心致志地研究地上的木屑。几个正在追逐打闹的孩童,被自家大人急促地唤回身边,紧紧拉住,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懵懂的畏惧。
就连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平日最喜欢拉着他讲古的王老汉,此刻也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便重重叹了口气,扭过头去,吧嗒吧嗒地猛抽旱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复杂的神情。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将陈岩紧紧包裹。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数月来的生活,已让他对这个小山村产生了微妙的归属感。此刻,这脆弱的连接正在被流言寸寸斩断。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病毒,被隔绝在无形的屏障之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而充满压力。
他走到水渠边,捞出寥寥几条小鱼,心情愈发沉闷。这些流言不仅针对他,更将七姑置于一个极为不堪的境地——“被妖法迷惑”、“不贞不洁”,在这个时代,这些词汇足以将一个女子的名声彻底摧毁。李员外这一手,可谓釜底抽薪,既打击了他,也进一步将七姑逼向绝境,迫使她和她的家庭就范。
“妈的…”陈岩低声骂了一句现代的粗口,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愤怒、委屈、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他空有超越时代的见识,却难以对抗这扎根于愚昧和畏惧的古老武器。
正当他心神不宁之际,井台那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他抬头望去,心头猛地一紧——是七姑!
她显然也是来担水的,恰好撞上了那伙长舌妇的议论圈。一个颧骨高耸的妇人正唾沫横飞地说着:“…花家丫头也是不检点,好好的员外夫人不做,偏跟个会使妖法的…”
“你说什么?!”花七姑猛地放下水桶,声音清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她站得笔直,尽管身形单薄,但那股倔强和勇气却让她如同山崖上迎风而立的小树。
那妇人被吓了一跳,随即撇撇嘴,阴阳怪气道:“哟,七姑来了?我们没说啥,就是可怜你,被些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还不自知…”
“闭嘴!”七姑厉声打断她,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神色各异的村妇,“巧儿哥不是什么妖人!他心思巧,会做些有用的小玩意儿,帮了家里、也帮了村里不少人忙,你们当初不也夸赞过吗?怎么如今换了副嘴脸?”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但字句清晰,掷地有声:“我花七姑行事,对得起天地父母!我与巧儿哥…我们是清清白白,互知心意!李员外家势大,就能凭空污人清白,逼人嫁娶吗?你们不明就里,以讹传讹,是在帮着他作恶!”
井台边一时鸦雀无声。那些妇人们被七姑的气势和直白的话语震住了,有人面露羞惭,有人眼神闪烁,但更多人仍是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陈岩再也忍不住,快步冲了过去,一把将七姑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她前面。他环视着那些熟悉的、此刻却又无比陌生的面孔,胸口剧烈起伏。穿越以来,他努力适应,小心藏匿,但此刻,保护身后这个女子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各位婶子、大嫂!”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努力保持着镇定,“我陈岩是什么人,往日大家也看得见。我做的那些东西,不过是些省力气的机关巧思,绝非什么妖术!至于七姑,她是个好姑娘,你们看着她长大,难道不信她的为人,反倒信那些外人为了强娶豪夺编造的混账话吗?”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低语:“可他那些东西,确实稀奇…”
“稀奇就是妖术吗?”陈岩猛地看向说话的人,“犁头改良后是不是耕田更省力?捕兽夹加了机构是不是更容易抓到猎物?这些东西,哪一样害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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