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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巧儿与花七姑的爱情 第4章 盐贵如金

作者:贾文俊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7 07:34:43

第4章《 盐贵如金》

陈桥——不,现在他是陈巧儿了——是被后颈一阵刺骨的硬物硌醒的。意识像沉船被打捞出水,带着深海的冰冷与沉重,一点点浮上水面。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每一次试图掀开,都伴随着酸涩的胀痛和视界里模糊旋转的光斑。

不是医院消毒水那种凛冽的、带着死亡预告的气味。也不是他那个堆满泡面盒和电子产品的单身公寓里,常年弥漫的、混杂着灰尘与外卖油脂的颓废气。这是一种…陈巧儿混沌的脑子艰难地转动着,试图在记忆的废墟里翻找对应的标签…泥土的腥臃?草木腐烂的微酸?某种…浓稠得化不开的、带着铁锈味道的甜腥?

是血。干涸、凝固、又微微发腻的兽血气味。它霸道地钻入鼻腔,粘附在喉头,沉甸甸地坠在胃里。

他猛地睁开眼。

光线昏暗。首先撞入视线的,是头顶低矮、倾斜的深褐色物体。不是天花板,是一根根粗糙的原木,虬结着树皮和深色的节疤,紧密地排列着,构成了屋顶。缝隙间漏下稀薄的、带着尘埃颗粒的天光。墙壁…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墙壁,只是用大小不一的土坯胡乱垒砌起来的内壁,表面坑洼不平,糊着颜色可疑的、已然发黑发霉的草泥。身下是硬邦邦的触感,铺着薄薄一层干草,草梗刺得皮肤发痒。身上盖着的粗布被子,沉重而僵硬,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体味和淡淡的汗馊气。

他撑起身体,骨头关节发出一连串细微却清晰的“咔吧”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每一次呼吸,胸腔都牵扯着陌生的肌肉群,带来一种既充满力量又无比滞涩的矛盾感。这具身体…这具属于“陈巧儿”的、属于一个沂蒙深山猎户的身体,沉重得如同不属于自己。

视线扫过这狭窄、昏暗、散发着原始气息的“家”:角落堆着几件沾满泥污的农具,磨损得厉害;一个歪斜的破木柜,柜门半开,露出里面几件同样粗糙的麻布衣物;一只豁了口的陶碗,孤零零地放在一张同样粗糙的木墩子上。

陌生。冰冷。绝望。像无形的冰水,瞬间淹没了陈巧儿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

他踉跄地冲到那个充当水缸的粗陶瓮边,急切地舀起一瓢浑浊的水。水面模糊地映出一张脸:年轻,皮肤被山风和日头打磨得黝黑粗糙,轮廓却意外地带着几分清秀的底子。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此刻写满了惊惶与茫然的眼睛。这张脸,在陈巧儿眼中,比任何恐怖片里的鬼怪都要惊悚。

他猛地掬起水,狠狠泼在脸上。冰冷刺骨的水流暂时驱散了眩晕,却冲不走心头的恐慌。水珠顺着他棱角初显的下颌滴落,砸在粗布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巧儿?大清早发啥癔症?”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略显疲惫的女声在身后响起。陈巧儿惊得差点跳起来,猛地回头。

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褂子、腰间围着块旧围裙的妇人站在门口。她身形瘦小,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甚至有些凌乱的髻,脸上刻着与年纪不符的深深皱纹,那是常年操劳和山风吹刮的印记。她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陶盆,浑浊的蒸汽里裹着一种…陈巧儿鼻子下意识抽动了一下…粗粝的谷物味道。

这是“娘”。身体里残存的、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带着本能的孺慕和依赖,微弱地涌动了一下,却又被陈巧儿巨大的恐慌死死压住。他看着妇人,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愣着干啥?”妇人,王氏,把盆放在那张木墩子“桌子”上,发出闷响,“赶紧洗把脸清醒清醒。你爹天不亮就去后山看昨儿下的套子了,让你醒了把昨儿带回来的那条鱼拾掇干净,晌午好下锅。”她说话又快又急,像连珠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鱼?陈巧儿顺着王氏的目光看向墙角。一条尺把长的鲤鱼,僵硬地躺在破旧的竹筐里,鱼鳞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微光,眼珠浑浊,死不瞑目地瞪着屋顶。一股浓烈的新鲜血腥味混合着河水特有的腥臊气,扑面而来。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酸水直冲喉头。陈巧儿脸色瞬间煞白,踉跄着扶住土墙才没摔倒。杀鱼?解剖?处理内脏?对于一个习惯了外卖、超市净菜、连活虾都只敢买冰鲜的现代人来说,这无异于酷刑。

王氏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咋了?脸白得跟糊了墙似的?昨晚淋雨还没缓过劲儿?动作麻利点,别磨蹭!”她不再理会陈巧儿,转身又钻进了旁边那个更显低矮昏暗、不断有柴烟飘出的灶间。

陈巧儿捂着嘴,强行压下呕吐的**,一步一步挪到那个竹筐边。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滑腻的鱼身,那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猛地缩回手,大口喘着气,额角渗出冷汗。

他需要转移注意力。他需要一点…现代文明的慰藉,哪怕只是象征性的。目光扫过那个豁口的陶碗,脑子里灵光一闪——刷牙!用盐!这个时代总该有盐吧?他记得历史书里提过,盐铁专卖,但民间总归是能弄到的。

陈巧儿像抓住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扑向那个歪斜的破木柜,双手急切地在里面翻找。粗糙的麻布衣料摩擦着手心,触感令人烦躁。终于,在柜子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手指碰到了一个粗陶小罐。他心下一喜,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罐口用一层油纸和麻绳紧紧封着。

他迫不及待地扯开封口,一股熟悉又带着点土腥气的咸味涌出。是盐!灰白色的、颗粒粗大、甚至夹杂着些许黑黄色杂质的粗盐。但在陈巧儿眼中,这无异于救命的圣物。他赶紧用两根手指捻了一小撮,小心翼翼地凑到鼻尖。就是这个味儿!他心头一松,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立刻将手指伸进嘴里,凭着记忆里的感觉,将那粗粝的盐粒涂抹在牙齿上,用力地摩擦起来。粗糙的颗粒摩擦着牙釉质,发出“沙沙”的微响,带着原始而有效的清洁感。他闭着眼,近乎贪婪地感受着口腔里弥漫开来的纯粹咸味,这味道暂时驱散了鱼腥带来的恶心,也仿佛在提醒他,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他并非一无所有,至少还能保持一点文明的体面。

“巧儿!你作死啊!”

一声尖利、惊恐、甚至带着点破音的怒吼,如同炸雷在陈巧儿耳边响起。他吓得浑身一哆嗦,嘴里含着盐,猛地睁开眼。

王氏不知何时已从灶间冲了出来,脸上不再是方才的疲惫和命令,而是布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肉痛。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巧儿沾着盐粒的手指和微张的嘴,仿佛他正在生啖她的心肝。

“盐!那是盐啊!老天爷!你…你拿盐擦牙?!”王氏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心疼而变调,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豹,几步就冲到陈巧儿面前,劈手就夺那个粗陶小罐,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陈巧儿完全懵了,下意识地想护住小罐:“我…我就是刷个牙…”

“刷个屁!”王氏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她死死攥着罐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愤怒,“你个败家玩意儿!知道这盐多金贵吗?啊?你爹翻两座山,拿三张好皮子才从集上换回这么一小罐!那是留着腌肉、过冬、吊命的!你…你居然拿来擦你那口牙?”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巧儿的手指都在颤,“你当你是城里的大少爷?还是摔了一跤真把脑子摔没了?!”

她一把夺回盐罐,如同护着绝世珍宝,紧紧抱在怀里,迅速用油纸重新封好口,动作快得像怕盐粒自己飞走。然后她狠狠剜了陈巧儿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看“疯魔”了的惊惧和看“败家子”的痛心疾首,仿佛他刚才的举动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亵渎。

“再敢动这盐罐子,看我不打断你的手!赶紧给我拾掇鱼去!晌午弄不干净,你就饿着!”王氏厉声呵斥完,抱着盐罐,像躲避瘟疫一样,快步钻回了烟雾缭绕的灶房,留下陈巧儿一个人僵在原地,嘴里还残留着粗盐苦涩的咸味,心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盐贵如金。

这四个字,带着王氏那惊怒交加、痛彻心扉的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陈巧儿刚刚还残存着一丝现代优越感的灵魂上。他呆呆地站着,口腔里那点微弱的咸味,此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苦涩。原来在这里,连保持最基本的个人清洁,都是一种奢侈,一种罪过。

灶房里传来锅铲刮擦铁锅的刺耳声音和王氏压抑着怒气的、模糊的嘟囔,每一个音节都像鞭子抽在陈巧儿心上。他僵硬地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向墙角竹筐里那条死鱼。那浑浊的眼睛似乎也在嘲弄地看着他。

胃里的翻腾感再次汹涌而至,比刚才更甚。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绝望,重新走向那条鱼。手指再次触碰到那冰凉滑腻的鳞片时,生理性的厌恶感依旧强烈,但这一次,他强忍着没有退缩。

他抓起鱼,走到院子里那块当作砧板的厚实木墩前。木墩表面布满纵横交错的刀痕,浸透了深褐色的、难以洗刷的污渍——那是无数生命在这里终结留下的印记,散发着浓重的、混合着血腥和**的腥臊气。这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陈巧儿的嗅觉神经上,他眼前一阵发黑,胃液酸涩地涌上喉咙口。

他颤抖着拿起那把沉重的、刃口有些发黑卷刃的柴刀。刀柄粗糙,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冰冷的金属感和木头被汗液浸透后的滑腻。他盯着鱼头上那只浑浊、僵硬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在这个蛮荒世界的倒影。他高高举起柴刀,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劈了下去!

“笃!”

刀刃没有精准地落在鱼头上,而是砍在了鱼身中段,深深嵌入木墩。巨大的反震力沿着刀柄传来,震得陈巧儿虎口发麻,手臂酸痛。鱼身剧烈地弹跳了一下,腥臭的粘液溅了他一脸。

“噗嗤…”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从院墙外传来。

陈巧儿猛地睁开眼,抹了一把脸上腥臭的粘液,恼怒地循声望去。

院墙的矮篱笆外,探进来一张油光发亮、带着明显酒糟鼻的大脸。是邻居王二愣子,村里有名的懒汉兼碎嘴子。他咧着一口黄牙,脸上堆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哟嗬!我说巧儿兄弟,”王二愣子拖长了调子,声音里满是戏谑,“你这是跟条死鱼较的哪门子劲呐?咋的,昨儿个从坡上滚下来,不光摔傻了,连这吃饭的手艺都还给山神爷了?瞧你那架势,砍柴呢?啧啧啧,真是稀罕景儿!咱老陈家祖传的猎户手艺,到你小子这儿,杀条鱼都跟要你命似的?丢人现眼!”

那刺耳的嘲笑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陈巧儿的耳朵里,比鱼腥味更让他作呕,比王氏的责骂更让他难堪。他握着刀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头顶,烧得他脸颊发烫,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用这把钝刀给那张讨厌的脸开个瓢。

“看什么看?”王二愣子被他眼中瞬间迸射出的凶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提高了嗓门,“说你两句还不服气?有本事把鱼拾掇利索喽!瞧你那熊样,白长这么大块头,废物点心!”他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地缩回头,晃悠着走开了,但那鄙夷的嗤笑声似乎还在空气里回荡。

废物点心…

陈巧儿胸脯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猛地低下头,再次看向砧板上那条被劈歪了的鱼。这一次,他没有闭眼。他死死盯着那浑浊的鱼眼,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破罐破摔的狠劲猛地冲垮了生理的抗拒。

他重新握紧柴刀,不再试图劈砍,而是学着记忆中模糊的片段,用刀尖抵住鱼腹下柔软的鳞片,咬着牙,手腕猛地发力向前一划!

“嗤啦——”

刀刃艰难地割开坚韧的鱼皮和肌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粘稠、暗红、混杂着未消化食物残渣的内脏瞬间涌了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臭恶气如同有形的热浪,猛地扑了陈巧儿一脸。

“呕——”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胃里翻江倒海,早上那点粗糙的糊糊混合着酸水,毫无保留地喷射在院子的泥地上。剧烈的呕吐让他眼前发黑,涕泪横流,浑身脱力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冰冷肮脏的地面,剧烈地喘息、干呕。

生理的极度不适和心灵上巨大的落差感,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将他死死压在地上,碾磨着他残存的意志。汗水、泪水、呕吐物的酸腐气、还有手上沾染的鱼腥和内脏的恶臭…各种污秽的气息包裹着他。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扔进泥潭的破布娃娃,肮脏,狼狈,一文不值。

“巧儿?巧儿你咋了?”王氏听到动静,慌慌张张地从灶房跑出来,看到陈巧儿跪在地上剧烈呕吐的惨状,先是一惊,随即看到他旁边那条被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砧板的鱼,和他满手满身的污秽,脸上瞬间又布满了那种看“魔怔”了的惊惧和无法理解的烦躁。

“哎哟我的老天爷!杀条鱼也能弄成这样?真是…”王氏想骂,但看着儿子惨白的脸和失神的眼睛,后半句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深深的无奈和一种“这娃算是废了”的绝望叹息。她皱着眉,捏着鼻子,上前两步,没好气地一把夺过陈巧儿手里的柴刀:“行了行了!滚一边去!笨手笨脚的,越帮越忙!去井边打桶水把自己冲冲,别杵在这儿碍眼!这点活儿都指望不上你,还得老娘自己来!”她骂骂咧咧地蹲下身,动作麻利地开始清理那堆狼藉,熟练得仿佛在收拾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

陈巧儿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像个提线木偶,麻木地走向院子角落那口幽深的石井。井沿冰凉,布满湿滑的青苔。他挂好木桶,摇动那吱嘎作响的辘轳。沉重的木桶缓缓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井壁回荡着空洞的水声。

他需要水,大量的水,冲掉这满身的腥臊、污秽和令人作呕的屈辱感。辘轳的摇柄又沉又涩,每一次转动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他咬着牙,机械地摇着,汗水再次从额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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