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雨夜采茶调
雨打在茅草屋顶上的声音,像千万颗豆子滚过竹筛。陈巧儿却在这样的雨声中,听见了别的声音——不是雨,是脚步,踩在泥水里刻意放轻却仍漏出痕迹的脚步。她猛地从草席上坐起,身旁的花七姑呼吸均匀,显然睡得正熟。
“七姑?”她压低声音推了推。
花七姑翻了个身,含糊应了一声。
陈巧儿轻手轻脚移到窗边。鲁大师的工坊建在山腰,窗外是陡坡,平日里只有一条小路蜿蜒上下。此刻雨幕如帘,她眯起眼睛,借着偶尔划过的闪电,看见坡下有黑影在移动。
不止一个。
她的心沉了下去。李员外的爪牙,来得比她预想的要快。
三天前,她去山下集市卖新改良的纺锤,就觉着有人跟着。那些纺锤用了简单的轴承设计,转动阻力小了近半,一经推出便抢购一空。当时鲁大师还摸着胡子得意:“丫头,你这脑袋怎么长的?这么个小改动,省了多少力气!”
现在想来,怕是风头太盛,惹来了眼红之人。
又一记闪电。这次她看得真切:四个黑影,正手脚并用往坡上爬,腰间似乎别着短棍之类的东西。
陈巧儿退回屋内,脑中飞快运转。工坊里有什么可用的?鲁大师去邻村帮人修水磨,要明天才回。她和花七姑两个女子,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的目光扫过工作台。
其实她早有准备。
穿越到这个时代三年,陈巧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惊叹“古代空气真好”的都市白领。她见识过饥荒时人吃人的惨状,也经历过地痞勒索的惊险。在鲁大师门下学艺这半年,她一边钻研工艺,一边悄悄做了些“小玩意儿”。
“师父总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曾对花七姑半开玩笑地说,“我这叫‘人欲保其身,必先设其防’。”
花七姑当时笑得花枝乱颤:“巧儿姐,你这些话总怪怪的。”
此刻,那些“怪怪的”准备派上了用场。
陈巧儿迅速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箱子里是她这几个月陆陆续续做的简易机关:用鱼线、竹片、滑轮组组成的绊索,藏在陶罐里的石灰粉包,还有几个形似捕兽夹但齿口磨钝的夹子——她不想杀人,只想退敌。
“七姑,醒醒!”她这次用力摇晃。
花七姑揉着眼睛坐起,看见陈巧儿凝重的表情,立刻清醒了:“怎么了?”
“有人摸上来了,至少四个。”陈巧儿语速很快,“你去把东墙第三块砖后的机关启动,记得吗?我教过你的。”
花七姑脸色发白,但咬咬牙点头:“记得,拉三下绳子。”
“对。然后到后窗那里守着,如果有人从那边上来,就把这个罐子扔出去。”陈巧儿递给她一个密封的陶罐,“别对着自己扔。”
“这是什么?”
“我管它叫‘惊喜大礼包’。”陈巧儿居然还能扯出个笑,“里面是花椒粉和痒痒草混合的粉末,沾上了够他们受的。”
花七姑接过罐子,手有些抖,但还是稳稳抱住:“巧儿姐,你……你小心。”
“放心。”陈巧儿已经在门口布置绊索,“咱们这屋子,今晚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雨越下越大。
四个黑衣人在工坊外的空地汇合。为首的是个疤脸汉子,压低声音道:“李员外说了,要那丫头做的新纺锤图纸,还有她屋里那些古怪玩意儿。能拿就拿,拿不了就砸。”
“大哥,就两个娘们,用得着咱们四个?”一个瘦子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疤脸汉子瞪他一眼,“鲁老头虽然不在,但他这工坊听说有不少机关。小心点。”
他们摸向正门。
第一步,无事发生。
第二步,瘦子脚下一绊,“哎哟”一声摔进泥水里。他骂骂咧咧爬起来,却没发现绊倒他的那截藤蔓正缓缓缩回草丛。
“废物!”疤脸汉子低斥,“小声点!”
正门虚掩着。疤脸汉子示意手下推门,自己退后半步。
门“吱呀”一声开了。屋内漆黑一片,只有工作台那边隐约有盏油灯,灯芯捻得很小,昏黄的光勉强勾勒出台上凌乱的工具和半成品的轮廓。
“进去。”疤脸汉子下令。
瘦子率先踏入——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怎么了?”后面的人问。
瘦子缓缓抬起手指向前方。借着微光,其他人看清了:从门梁上垂下来七八个木雕小人,每个都雕得栩栩如生,在穿堂风中轻轻晃动,眼睛处不知嵌了什么,反射出幽幽的光。
“装神弄鬼!”疤脸汉子啐了一口,“不过是些木偶——”
话音未落,那些木偶突然齐刷刷转了过来,面朝门口。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哨音响起,像是用某种簧片做的简易发声装置,在寂静雨夜里格外刺耳。
“有埋伏!”疤脸汉子刚喊出口,头顶忽然簌簌落下粉末。
“石灰!闭眼!”
一片混乱。有人惨叫,有人咳嗽。等他们跌跌撞撞退出屋子,才发现落下的只是普通的木屑和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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