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浔野他压根没打算对个小孩子动真格,不过是想拿话吓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逗个乐子罢了。
可桌前的周武却当了真。
他趴在桌面上,视线里只剩顾浔野近在咫尺的笔尖,那点方才还盛着傲气的眼眶瞬间泛红,细碎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顾浔野捏着笔的手猛地一顿,周武突然推开他,眼泪砸在桌面上洇开小水痕,人已经哭着冲出了教室,背影都带着慌不择路的狼狈。
顾浔野僵在原地,看着那道哭着跑远的小小身影,满脑子都是难以置信,有这么吓人?
刚才不还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怎么他连手指头都没动,不过说了句要在他屁股上画王八,人就吓成这样?泪流满面的。
教室里的哄笑声在此刻炸开,此起彼伏地声音嘲笑起了周武。
而周武那几个方才还跟着起哄的跟班,早没了气焰,蔫蔫地缩着脖子坐回座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周武早已跑得没了踪影,唯有刚才蹲在地上的那小孩还维持着原姿势,目光直直落在顾浔野身上,带着几分懵懂的怔愣。
顾浔野察觉到那道视线,转头迎上去,故意沉下脸,语气带着几分凶意:“看什么看?”眉峰微挑,摆出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想吓吓这小屁孩。
可那小屁孩却半点不怕,依旧执拗地盯着他,那眼神干净得让人生不出火气。
顾浔野撇了撇嘴,没再理会。
而自从那天把周武吓哭后,这小子便带着几个跟班绕着他走,倒让顾浔野落得几日清静。
只是福利院的孩子,终究脱不了孩童的本性,嬉闹的喧闹声、争抢玩具的哭闹声时时传来,带着未脱的稚气,缠得人耳根难得清净
而且倒霉接踵而至,顾浔野住进福利院不过数日,身子骨就先垮了下来。
他本就底子虚,像是株经不起风的嫩草,三天两头被感冒缠上,病气总也散不去。
这副身子骨是真的娇弱得离谱,夜里但凡没把被子裹严实,第二天准逃不过生病的命,不是正发着烧,就是在要发烧的路上。
体质差到了极点,皮肤又白又薄,像层易碎的瓷,轻轻一掐就留下片红印子,连点重物都拎不动,软得像没长骨头。
顾浔野哪甘心这样?
他要的是结实的身子,将来遇事才能护得住自己。
可眼下他才七岁,这副垮掉的身体现下改不了,再急也没用。
他索性沉下心,把心思都放在讨好王然身上,他早有计划,第一步就是要被人领养走,彻底离开这里。
所以对王然百般乖巧、嘴甜讨喜,不过是想在院长心里占个先。
他要让王然想起送孩子去领养时,第一个就想到他,把他优先推给来挑选的家庭。
只要能被领走,往后的日子,总好过困在这福利院里。
而他生病的期间,王然看着实在没法,只好给顾浔野腾出间小小的单间。
一来是怕他这反复的病症传染给其他孩子,二来也是免得他被吵闹的集体宿舍扰着,养不好身子,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这安排倒让顾浔野偷偷乐开了花,于他而言,这逼仄的小单间,简直堪比旁人眼里的豪华别墅。
再也不用和一群半大孩子挤在通铺里,更不用在深夜被不知缘由的哭闹声缠得心烦。
那些小孩总爱大半夜抹眼泪,他实在想不通,黑灯瞎火的,哪来那么多好哭的事。
不光是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小单间,顾浔野碗里的吃食也悄悄有了不同,总能比其他孩子多上几分精细滋味。
福利院里本就有不少带着身体病痛的孩子,像他这样体弱的不算稀奇,可顾浔野偏生有股让人忍不住疼爱的劲儿。
他嘴甜,会仰着小脸,用软糯的声音喊王然“院长妈妈”,一双眼睛弯成月牙,配上那副乖巧讨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心软。
也正因如此,王然总忍不住悄悄给他开小灶,想让这身子骨弱的小家伙多补补。
连着几日留心观察,王然心里总揣着个疑问,除了他身体不好,这么乖顺讨喜的孩子,怎么就没人愿意收养?
她有时看着顾浔野安静坐着的模样,觉得他很懂事,不吵不闹的。
这么好的小孩,落得在福利院常住,实在可惜。
这院里的孩子,大多各有各的难处。
有的是没了爹娘的孤雏,有的是被家人遗忘的稚子,还有的是不幸走失后无人认领的宝贝,最后都辗转来到了这里,在一方小小的院落里,寻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
而在福利院的日子一晃过了一个月。
顾浔野在孩子堆里坐稳了“老大”的位置。
常有年纪小些的孩子围着他转,仰着小脸满是讨好的追捧。
可顾浔野打心底里厌烦这些小不点,围着他转的孩子们,在他眼里和聒噪的蜜蜂没两样,嗡嗡的吵闹声裹得人发闷,半分亲近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而这段日子他时常装病躲懒,不过是嫌教室里憋闷,不想陪着这群小孩做些幼稚的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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