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顺着汉水,一路东行。
刘禅选择走水路,自然有他的考量。一来速度快,二来也是为了麻痹敌人。一支小规模的船队,远比一支在陆地上行进的军队要低调得多,不容易引起曹魏和东吴探子的注意。
他乘坐的是一艘中型的楼船,虽然不算奢华,但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船舱内,刘禅正对着法正给他的那份密函,仔细研究着。
荆州,自古便是四战之地,内部的势力盘根错杂。刘表治理时期,为了平衡本地世家和北方流亡过来的名士,搞得整个荆州的政治生态异常复杂。刘备入主之后,虽然带来了自己的嫡系班底,但终究时日尚短,对地方的掌控力,远不如益州那般稳固。
“蒯家、蔡家、庞家、黄家、马家……”刘禅的指尖,在一个个姓氏上划过。这些人,都是荆襄地区根深蒂固的豪门大族。他们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能决定荆州的未来走向。
“殿下,在为此事烦心?”
赵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船舱。即便是-在船上,他也甲不离身,手不离枪,时刻保持着警惕。
“子龙叔叔,你来了。”刘禅放下竹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也算不上烦心,只是在想,如何才能让这些人,真正为我大汉所用。”
赵云在刘禅对面坐下,目光扫过那些竹简,说道:“这些世家大族,重利轻义。谁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便依附于谁。主公以仁义待之,他们便归顺。若曹操势大,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投靠过去。”
“子龙叔叔说得没错,所以,光靠仁义是不够的。”刘禅点了点头,“我们不仅要给他们仁义,还要让他们看到,跟着我大汉,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更要让他们害怕,让他们知道,背叛我大汉,会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赵云看着刘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这些话,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口中说出,实在是有些惊人。但他早已习惯了这位殿下的与众不同。
“殿下心中,已有计较?”
“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刘禅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赵云倒了一杯水,“比如,这次北伐,如果能打下襄阳,收复南阳。这些地方空出来的土地和官职,就是最好的‘好处’。分给谁,不分给谁,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至于‘害怕’嘛……”刘禅笑了笑,“那就得看,这次东吴的陆逊,配不配合了。”
赵云虽然不完全明白刘禅的全盘计划,但他听懂了一件事:太子殿下此行,绝非“巡视”那么简单。他要在荆州,下一盘很大的棋。
船行数日,进入了长江三峡水域。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白的诗句,刘禅从小就会背。但直到此刻,亲身经历这壮丽的景色,他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意境。
船行在狭窄的江面上,两岸是斧劈刀削般的悬崖峭壁,高耸入云。江水湍急,漩涡密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楼船在经验丰富的水手操控下,如同一片树叶,在激流中穿梭,时而被抛上浪尖,时而又坠入谷底。
随行的白毦兵,大多是北方旱鸭子,不少人已经吐得脸色发白。唯有赵云,依旧稳如泰山,站在船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岸。
“子龙叔叔,你不晕船?”刘禅也走了出来,扶着船舷,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水汽。他因为身体素质特殊,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习惯了。”赵云淡淡地说道,“早年随公孙瓒在北方与袁绍作战,也常有水战。后来随主公转战江夏,更是日日与江水为伴。”
刘禅点了点头,心中感慨。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将,每一个人都是一部活着的史诗。
他看着湍急的江水,忽然问道:“子龙叔叔,你说,如果在这江面上,用巨大的铁索,将船只连接起来,会怎么样?”
赵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殿下是说,像赤壁之战时,曹操的连环船?”
“嗯。”
赵云思索了片刻,说道:“连环船,在江面宽阔、水流平缓之处,可以增强船只的稳定性,便于士兵行走作战,利于骑兵上船。但在三峡这种水流湍急之地,一旦连在一起,便失了灵活性,一船出事,则诸船皆被拖累,乃是取死之道。”
他又补充道:“而且,连环船最怕火攻。一旦一艘船着火,火势顺着铁索蔓延,顷刻间便是一片火海,无处可逃。”
“说得好!”刘禅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指着前方一处相对狭窄的江面,说道:“子龙叔叔你看,那个地方,江面不足百丈。如果我们在两岸的山壁上,打入铁桩,预先藏好铁索。等敌人的船队过来,突然拉起铁索,封锁江面。再从上游,放下几十艘装满引火之物的火船……那会是何等景象?”
赵云顺着刘禅手指的方向看去,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幅画面。
敌人的船队被铁索拦住,进退不得,挤作一团。燃烧的火船,顺着激流高速撞来,势不可挡。整个江面,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无法逃脱的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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