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
汉中大捷带来的狂喜,在经过了数日的庆祝和犒赏之后,渐渐平息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昂扬,也更加务实的氛围。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大胜并不代表结束,而是另一个更宏大序幕的开始。
太子监国,总领后方。刘禅的东宫,俨然已经成了整个蜀汉帝国的决策中心。
这一天,一场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在东宫的书房内召开。
能参与这场会议的,只有寥寥数人。
太子刘禅,居于主位。
丞相诸葛亮,侍立一旁。
除此之外,还有从前线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法正,以及负责情报统筹的刘琰。
书房的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天下舆图。舆图之上,代表曹魏的黑色区域,在汉中那一片,被狠狠地剜去了一大块,显得格外刺眼。
“相父,法先生,汉中大捷,曹魏西线主力尽丧,元气大伤。依二位之见,我军下一步,该当如何?”刘禅开口问道,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法正,这位被刘备誉为“可比魏之程昱、郭嘉”的顶尖谋士,此刻脸上还带着一丝战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汉中之战的整个过程,他都亲身参与。对于太子殿下那神鬼莫测的计策,他是由衷地感到震撼和敬佩。
“殿下,”法正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的关中地区,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臣以为,当趁此天赐良机,尽起汉中之兵,北出斜谷,直取长安!”
“曹真新亡,张合被俘,曹魏西线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人心惶惶。而我军士气如虹,兵锋正盛。此时出击,乃是以泰山压卵之势,长安唾手可得!一旦拿下长安,则关中八百里秦川,尽归我大汉所有!我军便可据关中之固,东向以争天下!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断不可失!”
法正的意见,代表了军中大部分将领的想法。
趁你病,要你命!
痛打落水狗,宜将剩勇追穷寇!
这几乎是所有军事将领的本能反应。
诸葛亮没有立刻表态,他将目光投向了刘禅,想听听这位年轻君主的看法。
刘禅看着地图,手指轻轻敲击着书案,陷入了沉思。
直接出兵打长安?
从军事上看,这确实是诱惑力极大的选择。
曹魏在西线的机动兵力,确实被打残了。曹丕就算从河北、中原紧急抽调兵力,也需要时间。这中间,存在一个巨大的时间窗口。
以蜀汉现在的兵威,加上马超在西凉羌氐中的号召力,拿下关中,并非不可能。
但……
刘禅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另一个时空的历史。
诸葛亮后来的数次北伐,哪一次不是兵出汉中,剑指关中?可结果呢?
无功而返。
原因很多,但最致命的一条,就是后勤。
从汉中到关中,那几条蜿蜒崎岖的蜀道,就是一道天然的枷锁。运送十万大军的粮草,其消耗之大,简直是天文数字。
即便这次蜀汉是以胜利者之姿,士气高昂,但后勤的压力,并不会因此减少分毫。
一旦战事陷入僵持,被曹魏拖住,蜀汉脆弱的后勤线,随时都可能崩溃。到那时,就算占了长安,也守不住。
更何况,还有一个更致命的隐患。
刘禅的目光,从地图的西边,缓缓移到了东南方。
荆州。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从荆州的江陵,划到曹魏的襄阳,再划到东吴的建业,形成了一个不稳定的三角。
“法先生所言,乃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兵家之常情。”刘禅缓缓开口,“但孤,却有不同的看法。”
法正和诸...葛亮都露出了倾听的神色。
“拿下关中,固然是天大的功业。但,我们能守住吗?”刘禅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关中四塞,易守难攻,只要我军占据潼关,曹魏便难以逾越。”法正答道。
“那粮草呢?”刘禅追问,“关中之地,经董卓之乱、李傕郭汜之祸,早已是十室九空,民生凋敝。我们打下长安,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做到就地取粮。数十万大军的粮草,依旧要从蜀中和汉中,翻越秦岭来转运。这条补给线,太长,也太脆弱了。曹魏只需要坚守不战,与我军对峙,不出半年,我军必然后勤不济,不战自溃。”
法正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太子殿下说的是事实。后勤,一直是蜀汉北伐最大的软肋。
“其二,”刘禅继续说道,“我们在这里讨论如何攻取长安,但我们不能忽略了江东的孙权。”
他指着地图上的荆州:“相父应该已经收到了邓芝传回的消息。孙权已经同意重订盟约,并且答应与我军东西并进,共讨曹魏。”
诸葛亮点了点头:“正是。诸葛瑾不日便将抵达长安,商议具体事宜。”
“孙权这个人,孤比任何人都清楚。”刘禅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意,“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他同意结盟,是因为我们打赢了,他看到了瓜分曹魏的利益。但这份盟约,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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