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第一天,在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中降临。
阳光依旧准时透过加装了限位器、只能推开一掌宽缝隙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苍白而狭窄的光带,像监狱放风区那吝啬的恩赐。周芷宁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那个在门框上方烟雾报警器旁一闪而过的微弱红点,如同烙印般灼烧着她的神经,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框里的蝴蝶,任何细微的挣扎都可能被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尽收眼底。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着自己清晰得过分的心跳声。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力气。奢华的环境不再是享受,而是讽刺。柔软的床垫像沼泽,将她往下吞噬;华丽的吊灯像一只巨大的、冷漠的眼睛,俯瞰着她的无助。
早餐时间,阿香准时端着餐盘进来,动作比以往更加轻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甚至不敢看周芷宁一眼,只是低声说了句“小姐,请用早餐”,便匆匆退了出去,门在她身后被轻轻带上,然后是清晰的落锁声。
周芷宁偏过头,看着那份精致的早餐:心形的煎蛋,烤得恰到好处的培根,新鲜榨取的橙汁,还有一小碟她曾经随口提过喜欢的蓝莓马芬。祁夜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他记得她的喜好,他能提供最优渥的物质条件,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顺从。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她不是不饿,经过一夜的消耗,胃部早已空空如也,发出细微的痉挛。但一种更强大的情绪压倒了一切生理需求——那是愤怒,是屈辱,是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沟通无效,破坏招致了更严厉的囚禁。那么,她还能用什么方式来扞卫自己那点可怜的、几乎不存在的自主权?
身体。只剩下这具被他视为所有物、亟需“保护”和“修复”的身体了。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绝食。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而是一种经过绝望发酵后,唯一能想到的、最沉默也最激烈的抗争。她要让他知道,他可以控制她的行动,禁锢她的自由,但他无法强迫她接受他的“恩赐”。如果活着意味着这种毫无尊严的圈养,那么,连同这被他“赋予”的生命,她也可以选择不要。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略胃部的空虚感,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隔绝了那份诱人食物的香气。
时间在饥饿感的侵蚀下变得格外缓慢。上午,她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保存体力,也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活动。中午,阿香再次送来午餐,是清蒸鲈鱼和翡翠菜心,搭配香糯的白米饭,同样是她喜欢的清淡口味。
“小姐,您早上就没吃,多少吃一点吧?”阿香看着原封不动的早餐,脸上带着真实的担忧,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周芷宁背对着她,面向墙壁,一言不发。
阿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最终只能收拾起冷掉的早餐,将午餐放下,再次沉默地离开。
锁门声再次响起。周芷宁这才慢慢转过身,看着那份热气腾腾的午餐。胃部的绞痛更加明显,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来对抗本能。她起身,端起那盘午餐,径直走进卫生间,毫不犹豫地将所有食物倒进了马桶,按下了冲水键。看着那些精美的食物在漩涡中消失,她感到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意。
下午,祁夜没有出现。但周芷宁能感觉到,这栋别墅的低气压因为她拒绝进食的行为而变得更加凝重。偶尔有脚步声在门外停留,或许是王岩在确认里面的动静,或许是别的佣人。每一次声响,都让她的神经绷紧一分。
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越来越清晰。头晕,轻微的耳鸣,手脚开始发冷。她蜷缩在窗边的沙发上,看着窗外那一小片被限定的天空,云朵缓慢地移动,鸟儿自由地飞过。外面世界的鲜活,更加反衬出她所处空间的死寂和绝望。
傍晚,阿香送来晚餐时,脸上的忧色更重。晚餐是精心熬制的鸡茸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旁边还配了一小碟开胃的酱菜。
“小姐,这是先生特意吩咐厨房为您熬的粥,您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喝点粥对胃好。”阿香试图劝解。
周芷宁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没有看向餐盘的方向。她只是抱着膝盖,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
阿香无奈,只能再次将未动的午餐收走,放下晚餐,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当房门再次被锁上,周芷宁以同样的方式处理掉了晚餐。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的虚弱让意志也变得脆弱,一丝动摇悄然浮现: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他能因此放过她吗?
但很快,这丝动摇就被更坚定的决心压了下去。除了这具身体,她已一无所有。如果连这最后的武器都放弃,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