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南天门计划 第93章 命运十字路口

“净网”行动的余波尚未平息，妥协派与抗争派之间的矛盾已无法在暗处调和。全球防御理事会决定举行一场终极听证会，将这场决定文明命运的辩论置于阳光之下。这不仅是一场说服理事会的战斗，更是一场争取全人类民心的战斗。

听证会在重建的联合国大会堂举行。穹顶之下，来自各大整合区、前国家代表、军方将领、顶尖科学家以及民间团体的数百名代表肃然端坐。会场外，荷枪实弹的士兵构筑了警戒线，线外则是高举不同标语、情绪激动的人群。一方喊着“理性生存，拒绝毁灭”，另一方则回应“宁战不屈，守护尊严”。空气仿佛凝固，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听证会由一位中立派的元老主持。妥协派领袖艾尔温·索恩博士首先发言。他梳理了人类文明面临的绝境，阐述了“有限主权”理论的合理性，言辞恳切，充满了对文明延续的忧虑。随后，他抛出了一张精心准备的王牌。

“诸位，空谈理论或许苍白，那么，请听听一个先行者的遗言吧。”索恩示意播放一段刚由“伏羲”破译完成的、来自比邻星b那座文明墓碑的最后数据流。

全息影像中，没有画面，只有一段被转换成低沉、扭曲、充满无尽悔恨与绝望的通用语义音频，回荡在寂静的会场上空：

“……错了……我们都错了……傲慢……源自无知的傲慢……我们以为触碰到了星辰的奥秘，便可与造物主并肩……我们反抗了……那源自生命本能的反抗……带来了什么？火焰？吞噬了母星……寂静？永恒的寂静……若能重来……若能重来……我们愿被修剪，愿被圈养，愿付出一切……只求……只求文明的歌声……不要彻底湮灭在这黑暗里……”

这来自一个已逝文明的、用最后能量发出的悲鸣与忏悔，如同冰水浇头，让整个会场，乃至通过直播观看的无数民众，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就连一些原本坚定的抗争派代表，脸上也露出了动摇和痛苦的神色。索恩博士环视全场，声音沉痛：“这是一个曾与我们面临类似选择的文明，用毁灭换来的答案。我们，还要重蹈覆辙吗？”

压力再次汇聚到万里身上。他缓缓站起身，步伐沉稳地走向发言台。他没有立刻反驳那段遗言，甚至没有去看索恩博士。

“这是一段令人心碎的声音。”万里开口，声音通过扩音系统传遍每个角落，“一个文明的挽歌，值得我们最高的敬意与最深沉的哀悼。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哀悼之外，我们更应思考：他们因反抗而毁灭，是否就必然意味着，我们因屈服就能生存？”

他停顿片刻，让这个问题在每个人心中回荡。

“宇宙的法则，并非简单的非黑即白。比邻星文明的悲剧，根源或许并非‘反抗’本身，而是反抗的‘方式’，是他们对敌人本质的‘误判’，是他们在关键时刻内部的‘分裂’！我们今天在这里争论，本身就在重演可能导致悲剧的内部分裂！”

万里抬起手，指向会场中央：“我们一直在用理性争论，用数据推演，用他人的悲剧来警示。但我们是否忘记了，我们脚下这颗星球的声音？忘记了孕育了我们，承载了我们数十亿年演化的……母体的意志？”

不等众人反应，他沉声道：“‘伏羲’，接入‘桥梁’。请求……连接‘盖亚’。”

指令下达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意念，并非通过声音或图像，而是以一种更原始、更直接的方式，如同温和却无可阻挡的潮汐，掠过会场每一个人的心头，并通过直播信号，模糊地传递到每一个精神敏感或有心感应的人类意识中。

那不是语言，而是信息的洪流：是远古海洋中第一个生命的悸动，是恐龙漫步于蕨类森林的厚重脚步，是冰川期严寒下的顽强挣扎，是无数物种诞生、演化、灭绝的壮丽诗篇，是森林呼吸，是洋流低语，是大地脉动……是数十亿年来，生命本身不屈不挠、向上挣扎、不断拓展边界的那股磅礴力量！

这股意念中，清晰传递出对“屈服”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鄙夷与排斥，以及对“抗争”、“挣扎”、“向上”的生命的无限赞美与守护决心。它并非支持具体的战争，而是在扞卫“生命”本身最核心的活力与可能性。

这短暂的心灵洗礼，让许多沉浸在比邻星文明绝望中的人浑身一震。那种绝望的冰冷，被一种来自星球本源的、温暖而坚韧的力量稍稍驱散。索恩博士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在那浩瀚的古老意志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万里抓住这心灵震撼的瞬间，声音铿锵有力：“听到吗？这不是我万里的意志，也不是任何个人的野心！这是我们文明的根，是我们之所以为‘人类’的源动力！屈服或许能换来苟活，但失去的将是让我们成为‘我们’的东西！那与死亡何异？！”

“现在，表决吧。”主持听证会的元老深吸一口气，庄重宣布，“支持艾尔温·索恩博士提出的‘有限主权，技术换和平’路线，请投赞成票。支持万里博士提出的‘独立发展，必要时武力威慑’路线，请投反对票。”

会场内气氛几乎凝固。代表们依次上前，投下决定文明命运的一票。票数在屏幕上交替上升，异常胶着。万里、通过代理投票的秦宇、韩啸代表的军方强硬派，以及通过特殊渠道表达支持的“默示录”组织，他们的影响力在此时发挥了关键作用。

最终，屏幕定格。

反对票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获得通过。

“独立发展，必要时武力威慑”路线，成为人类文明面对深空威胁的正式方针。

会场内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喧嚣，有欢呼，有叹息，有痛哭流涕。万里却没有感到丝毫轻松，他深知，这仅仅是统一了思想，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就在此时，他个人终端上，来自“伏羲”的最高优先级警报无声闪烁。一条来自一直沉默的“维度伦理委员会”的、面向太阳系所有文明的广播信息，被成功截获并破译。信息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冰冷的通用语字符，却让万里瞳孔骤缩：

【最终评估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