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霜华 第88章 残碑指引

地脉之灵馈赠的生机，如同甘霖滋润着干涸的土地，虽然未能让阿树三人立刻恢复如初，却将他们从死亡的边缘牢牢拉回，并稳固了本源。石台之上，残存的乳白光晕最终完全融入他们体内，修复着肉身的创伤，抚慰着精神的疲惫。

三人相继挣扎着坐起，彼此对视，眼中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面对那宏大真相带来的震撼与茫然。

“地脉之灵……三相之契……”陈明远喃喃自语，即使亲身经历了意识层面的修复，他依旧试图用理性的框架去理解这一切，“如果地脉是一种我们尚未能观测到的宏观能量网络，那么地脉之灵就可以理解为这个网络的‘集体意识’或‘调控中枢’。而瘴母，就是网络节点上的‘恶性程序’或‘能量癌变’……三相之契，会是某种……修复程序的‘密钥’或者‘协议’吗？”

他的比喻虽然生硬，却让阿树和林星儿能够大致理解。

林星儿望向圣域方向，眼神复杂：“祖父穷尽一生，或许触摸到的，也只是这真相的冰山一角。他一直想化解的，原来是这片大地本身的‘病痛’。” 她转而看向那根沉默的石鼓，“地脉之灵让我们‘寻回’三相之契，而线索，最可能还是在先民留下的记载里。”

阿树点了点头，他感受着体内那丝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带着大地厚重气息的微弱生机，目光也落在了石鼓上。经历了与地脉之灵的短暂接触，他再看向这些古老的刻文时，感受已然不同。那些文字不再仅仅是符号，更像是一种……与大地沟通的“接口”或“契约文书”的残篇。

“地脉之灵提及‘和’之意，‘导’正之气。”阿树缓缓道，“猿啼寨先民的‘安瘴祭’，其核心或许并非对抗，而是‘调和’。他们试图以自身之‘和’（纯净的意念、特定的祭品、古咒的韵律），去引导地脉中被污秽阻塞的‘正’气，从而达到局部平衡。这本身，就是一种小范围的‘契’。”

他站起身，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却坚定地走到石鼓前，伸手抚摸着那些冰冷的刻痕。“而‘三相之契’，可能就是更完整、更根本的，能够同时调和‘寂灭’、‘焚野’、‘蚀骨’三瘴，甚至直指‘源眼’的……终极契约。”

“但石鼓文并不完整。”林星儿跟过来，指着那些模糊和缺失的部分，“关于祭品的部分，关于古咒的核心音节，尤其是关于如何同时应对三种不同属性瘴气的关键……这里，还有这里，明显有被刻意磨损或自然风化的痕迹。”

希望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隔着一层迷雾。

就在这时，陈明远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并没有盯着石鼓的正文，而是蹲下身，仔细查看着石鼓与地面连接处的基座。那里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和枯叶。

“帮我一下。”陈明远示意。

阿树和林星儿帮忙，小心地清理开基座周围的杂物。当泥土被拂去，他们发现，石鼓的基座并非浑然一体，而是由几块巨大的青石板拼接而成。在其中一块石板朝向内侧（原本被石鼓挡住）的面上，竟然也刻着文字！而且保存得相对完好，不像石鼓正面那样饱经风霜！

这些文字同样是古俚文，但风格更为古老、简朴，似乎年代更早。

“这是……猿啼寨更早的先祖留下的？”林星儿辨认着上面的字迹，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上面说……石鼓所载，乃‘常祀之礼’，用于维系平素安宁。然若遇‘三瘴共沸，地脉呜咽’之大劫，则需行‘非常之法’，启‘三相之契’……”

“非常之法？在哪里？”阿树急问。

林星儿快速阅读着后面的内容，脸色却渐渐变得凝重：“上面说……‘契之三相，一曰人之精诚，二曰地之灵韵，三曰天之正朔……三相汇聚，可通源眼，重塑清浊……’但具体如何汇聚，如何通源眼，并未记载于此。只说……‘契引之秘，藏于祖灵安息之地，非寨毁族灭之刻，不可轻启……’”

祖灵安息之地？

三人立刻意识到，这指的很可能就是猿啼寨的墓地！

他们举目四望，在这片广阔的废墟中寻找着可能的墓地所在。按照南疆寨落的习俗，墓地通常会在寨子后方，地势较高、相对僻静的地方。

“在那边！”林星儿指向寨子废墟的西北角，那里有一片地势明显隆起的小山丘，山丘上似乎立着一些歪歪斜斜的石碑，在浓雾和荒草中若隐若现。

目标明确，三人不再耽搁。他们互相搀扶着，踏着遍地的瓦砾和荒草，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片祖灵安息之地走去。

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脚下这片土地沉积的悲伤与死寂。废弃的吊脚楼如同墓碑，记录着一个族群的消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泣玉谷那种 aggressive 的恶意，而是一种深沉的、无可奈何的悲凉。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片山丘之下。抬头望去，只见层层叠叠、简陋的石砌坟冢遍布山坡，大多数都已经坍塌，被藤蔓和苔藓覆盖。一块块粗糙的石碑歪斜地立着，很多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在这片巨大的墓地中，如何找到那所谓的“契引之秘”？

“分头找！”林星儿果断道，“注意查看有没有特别的山洞、祭台，或者与石鼓、基座碑文风格类似的特殊标记！”

三人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开始在这片荒冢之间仔细搜寻。风吹过坟茔间的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亡魂的低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无所获。就在阿树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支撑不住时，他的目光被墓地最深处、也是最顶端的一座坟墓吸引了。

那座坟墓规模并不宏大，但保存得相对完好，坟冢前立着一块明显不同于其他的、颜色深黑、打磨得颇为光滑的石碑。石碑上方，雕刻着一个清晰的、与石鼓上那个代表“瘴母\/源眼”的漩涡符号一模一样的图案！而在图案下方，则刻着几行更加古老的、如同云纹般的符号，似乎并非文字。

阿树心中一动，快步走了过去。林星儿和陈明远也注意到他的发现，围拢过来。

“这是……寨主或者大祭师的坟墓？”林星儿猜测。

阿树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石碑上的云纹符号吸引了。他伸出手，轻轻抚摸那些符号。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符号的瞬间——

怀中的某物，突然微微发热起来！

是那本《疠疫源流考》！更准确地说，是书中夹着的那片干枯的、形如云纹的叶子信物！

阿树猛地将书取出，翻开。只见那片一直安静躺在书页中的云纹叶，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与石碑上符号频率几乎一致的柔和光芒！

它……在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