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凤天下 第109章 抉择与星夜奔赴

听风楼的口信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星临和云瑾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迷雾水深，恐有蛟龙……”云瑾轻声重复着这句话，苍白的指尖在膝上无意识地划动着某种轨迹，“是在警告我们，那里有金丹期，甚至更强的存在坐镇。而‘楼主出关’……是暗示他们有更强的合作筹码，想让我们等待，或者说，受其节制。”

苏星临眼神锐利，没有丝毫犹豫：“我们等不起。”无论是云瑾体内不知何时会再次爆发的“蚀魂引”，还是生死未卜、可能正身处险境的韩明远，亦或是玄冥阁那正在快速推进的、目的不明的计划，都容不得他们拖延。

“灵植会固然是接触上层的途径，但远水难救近火。听风楼的‘诚意’需要时间验证，而迷雾沼泽的变故就在眼前。”苏星临看向云瑾，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必须去。”

云瑾迎上她的目光，看到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和那份为他、为韩明远而生的急切，心底深处某个冰冷角落仿佛被暖流浸润。他微微颔首，唇边泛起一丝清浅却真实的笑意：“好。那便去。”

意见统一，接下来便是安排。车队必须继续前往灵植会，这是林家的根基之事，不能因他们而耽搁。

苏星临找来李护卫和林家负责此次运输的管事，直言道：“前方或有更大风险，我与舍弟需脱离车队，另走他路。护送灵植之责，便交由诸位。”

李护卫大惊：“苏姑娘，这如何使得？家主吩咐……”

“林家主那边，我自会修书说明。”苏星临打断他，取出两枚事先准备好的、蕴含着星辰守护之力的玉符递给李护卫，“此物可抵挡筑基后期修士全力一击，关键时或可护持车队周全。抵达雍州城后，将此信交予林家主。”

她考虑周全，既表明了去意，又留下了护身之物和交代，让李护卫无法再劝，只得郑重接过玉符和信件，深深一揖：“二位恩公，保重！”

日落时分，苏星临与云瑾悄然离开了林家车队，改走一条更为偏僻、直通北部边境的小路。苏星临买了一辆坚固的马车，亲自驾车，让云瑾能在车内休息。

夜色笼罩下，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行进，轱辘声在寂静的荒野中格外清晰。天空星河灿烂，却仿佛蒙着一层看不真切的薄纱。

车内，云瑾并未沉睡。他靠着车壁，指尖掐诀，双眸微阖，眉心隐隐有星辉流转。他在借助夜空星象，以及体内那与星落之石微妙的共鸣，不断修正着前往迷雾沼泽的方向，并试图感知更远处的能量波动。

苏星临一边驾车，一边将部分心神沉入星穹秘境。她来到星辰熔炉旁，将从黑衣头领自爆处收集到的、几缕未来得及完全消散的阴邪魂力残渣投入其中。星辰之火跳跃着，开始缓慢炼化、解析这些残渣，试图从中剥离出关于玄冥阁秘术乃至其持有者的一丝微弱信息。

【星源之心】平稳运行，为主屋升5级积累的能量在缓慢增长，同时支持着秘境功能的运转。苏星临能感觉到，随着她不断运用星辰之力战斗和辅助，自身与秘境、与星辰的联系也愈发紧密凝实。

“星临。”云瑾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方向无误。而且……我感觉到，那片区域的星辰之力异常紊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扭曲、汇聚。其中一道波动，与当日在青岚城感应到的‘星髓’核心，有几分相似，但更为……狂躁。”

苏星临握紧缰绳的心猛地一沉。与“星髓”相似？宇文澈失踪时，“星髓”便已失控反噬，若玄冥阁真的掌控了类似的力量，甚至加以利用，其后果不堪设想。

“能感知到明远的气息吗？”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云瑾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极力感知，最终轻轻摇头：“紊乱的星辰之力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干扰太强。无法精确定位，只能确定，他若在其中，必然位于那片区域的核心地带。”

核心地带，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连续两日的赶路，人烟愈发稀少，环境也变得恶劣起来，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淡淡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湿意，预示着沼泽地带将近。

傍晚，两人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停下休息。苏星临生起篝火，加热干粮，又取出秘境中神水泉的泉水递给云瑾。

火光跳跃，映照着云瑾过分苍白的脸，他捧着温热的泉水，目光落在跃动的火焰上，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苏星临在他身边坐下，递过去一块烤热的饼。

云瑾接过，却没有立刻吃，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我在想，若此行顺利找到明远兄，我们三人……”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语彼此心照肚明。

苏星临看向他，火光在她明亮的眸中闪烁：“我记得我说过，我不会只有一人。我也说过，我会对我的男人负责。”她的声音平静而坦然，带着现代人特有的豁达，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云瑾，是我认定的人。韩明远，也是。除非你们自己选择离开，否则，我不会放手。”

如此直白而霸道的宣言，让云瑾呼吸微微一滞。他抬眸看她，对上她那坚定而炽烈的目光，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波澜骤起。他自幼背负血海深仇，习惯了一人筹谋，习惯了隐忍克制，何曾有人如此直接、如此不容拒绝地宣告对他的“所有权”？

一种陌生的、混合着悸动、暖意和些许无措的情绪在他胸中涌动。

“你……”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拒绝？他心底并无此意。坦然接受？似乎又与他多年心性不符。

看着他难得露出的怔忡模样，苏星临忽然凑近，在他微凉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没有‘若是’和‘但是’。”她退开些许，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狡黠与强势的笑意，“找到他，我们一起回去。平凉郡需要他，我也需要他。而你，”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蹙的眉心，“也需要一个能与你并肩、让你不必时刻算计的战友，不是吗？”

云瑾怔怔地看着她，唇上那转瞬即逝的温软触感却仿佛烙印般清晰。半晌，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是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靠得极近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说的亲密与默契。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深夜，万籁俱寂。负责守夜的苏星临忽然睁开双眼，眸中锐光一闪。她感觉到，一股极其隐蔽的、带着恶意的窥视感，再次锁定了他们！不同于之前玄冥阁探子的阴冷，这道目光更加深沉、更具压迫感，仿佛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她悄然释放出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蔓延。然而，那道窥视感飘忽不定，难以捕捉具体方位。

“云瑾。”她低声唤道。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云瑾也睁开了眼睛，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他坐起身，与苏星临背靠背，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不是之前那些杂鱼。”云瑾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这道气息……很强，而且很擅长隐匿。”

就在两人全神戒备之际，那道窥视感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苏星临和云瑾都不敢有丝毫放松。对方显然是在试探，或者说，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此地不宜久留。”苏星临当机立断，立刻熄灭篝火，收拾行装。

两人趁着夜色，再次驾车上路。只是这一次，气氛明显变得更加紧张。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蛟龙”，似乎已经张开了无形的网，正在某个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马车在愈发浓重的雾气中前行，能见度越来越低。空气中那股腐朽的湿气也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迷雾沼泽，近了。

而危险，也同样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