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世界 第201章

露娜还是想伸出手去触碰火焰，但她的手臂抽搐的更加剧烈，未知的存在不愿意她触碰眼前的火焰，露娜不理解这未知的生物，但不妨碍她坚持的态度，她更加坚决的想要触碰到这团温暖的火焰。

手臂在空中来来去去，就是无法达到眼前的火焰处。

僵持了许久也无法分出胜负，长久的僵持并不让露娜感到气馁，她只是一味的伸出手，想要碰到那团火，她的潜意识告诉她……火很重要。

双方相持不下，谁也无法获得最终的控制权，露娜的手距离那跳动的火焰近在咫尺，她只需要在前进一点点，但就是这一点点仿若鸿沟，难以逾越。

露娜望着那团火，红宝石般的双瞳反射着跳动的火光，她看那团火焰看的入迷，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双手从影子里轻轻的伸出手，他小心的牵着露娜的手引向那团火焰。

直到最后，露娜才发现有一股能量在帮助自己，她看着对方，那个孩子只是将她的双手举在头顶，然后碰到了那团火焰。

没等露娜发话，火焰在接触到露娜的刹那钻入体内，流转四肢百骸散发出阵阵光芒，暖流随着血液的运输游走于身体的每个角落，心脏中有一团火在不断跳动，火在炽烈的燃烧，迸发光明。

一次跳动，眼前的街道崩塌在眼前。

两次跳动，背后的咖啡馆崩碎大地。

三次跳动，眼前的一切尽归于虚无。

……

水珠滴落于洼坑，激起一阵阵微弱的涟漪，滴答的声音在露娜的耳边回荡，她渐渐回归清明。

在听力回归的第一时间，蝙蝠的尖叫声像是地狱里的恶魔在嘶吼，声音在洞壁内部来回碰撞。

复杂的回响让整个山洞都在声浪中扭曲。

露娜的眼前是一片由蝙蝠尸体堆成的高山，无数的野兽死于火焰的灼烧，屈服于火的意志。

在这座尸山的顶峰，林清寒正站在最高处，他的身边是两团耀眼的火轮，炽热的火焰与凌厉的风刃交织。

风火轮的速度几乎快的看不见轨迹，只看见一道道残影划过，将成片成片的蝙蝠群撕裂，蝙蝠们如雨点一样坠落在地面，尸体的高山就是这么堆砌而成。

即便如此，火焰的光芒在黑暗的山洞是那么光彩夺目，不知几何的蝙蝠如飞蛾扑火一样朝着林清寒的扑来，它们疯狂的就像虔诚的信徒看见神明那样不可理喻。

林清寒一边操控风火轮清理天空中的蝙蝠，他的余光看见了露娜从回忆中挣脱，他很高兴。

但现在他没有时间给露娜夸奖，因为这个山洞里的蝙蝠多的超乎想象，他拿风火轮高效的扫除了几分钟，这些蝙蝠数量好像没有变化。

最关键的是那只变异的怪物到目前为止，只出现了一次，怪物差点被林清寒一枪刺死之后就不见踪影。

林清寒心念一动，风火轮加速旋转，划破天空发出的呼啸，回旋天际如漩涡一样绞杀这些蝙蝠。

露娜看见了林清寒的处境，也看见了那些正在围攻他的蝙蝠，她的脸冷若冰霜，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带着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杀意，她浑身散发的气场如寒夜的风刀，刺入灵魂的冷漠。

“你——竟敢！”露娜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毛骨悚然。

露娜的斜后方，怪物此时正悬挂在她的头顶，望着露娜露出一个恐怖至极的笑容，血液从它的尖牙滴落。

然后在露娜的背后，它惊人的口吐人言，带着一顿一顿的停滞：“妈—妈，对—不—起。”

“对—不—起！”怪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好像在讥讽她内心的柔软。

露娜的呼吸都短暂的停止了一秒钟，随后她露出一抹微笑，在黑暗的环境看不真切。

怪物看见对方并没有破防，它瞳孔一转，便垂直落下张开双翅扑杀露娜，怪物的利爪即将落下，林清寒回头才发现露娜和怪物即将接触。

露娜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就像一个天衣无缝的面具，但瞳孔深处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像是两把淬了毒的匕首，极力掩盖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随着怪物扑来，露娜抬起右臂，她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玄奥的法咒，她轻言道：“Avada Kedavra（阿瓦达索命）！”

随着露娜的手指挥动，代表死亡的深绿审判也随之到来，那道深绿色的光线就像死神射出的箭羽。

划破空气时发出一阵惊悚的嗡鸣，它的颜色诡异而扭曲，像是一块被诅咒的翡翠。

光线所过之处，生机荡然无存，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速度击中怪物。

阿瓦达索命咒瞬间爆发出毁灭风暴般的诅咒，生命的生机就像被死神的镰刀轻而易举的斩断，任何血肉之躯都无法阻挡这种既定的死亡，它是代表终焉的魔咒，也是不可饶恕咒之首。

生命灰飞烟灭，只留下死亡的瘢痕。

然而，这只是开始。

阿瓦达索命咒并未因此终结，击中怪物的瞬间，如病毒般开始向着周围的蝙蝠扩散。

爆发出无数细小的绿色光点，在黑暗的山洞如萤火虫四散飞溅，带着夺命的死寂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周围的蝙蝠群在阿瓦达索命咒的攻击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每一次击中都会爆发出更大的连锁反应，形式一道恐怖的链式反应，蝙蝠的落下混合着黑魔法的气息，扩散爆发再次激荡。

阿瓦达索命咒迅速蔓延，将这个园区内的蝙蝠群笼罩在一片代表死亡的深绿之下。

林清寒看着头顶不断坠落的蝙蝠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魔法？这么厉害？堪称最高级的杀虫剂，直接将这些蝙蝠尽数杀死，自带扩散的机制杀虫速度比风火轮还快，效率看的林清寒不明觉厉。

洞顶就像开了一场烟花秀绚烂多彩，蝙蝠的尸骸如雨倾下，撞击地面发出闷响。

林清寒看着所有的蝙蝠全部死亡，他才放心的掐诀回收风火轮，回头望向露娜发现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所有的尸骸都精准的避开了她，好像有某种存在在一直贴身保护她，周围一米空空荡荡。

林清寒从尸堆上走下，重力压在蝙蝠尸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音，他有些小心的询问露娜：“有没有受伤？”

露娜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她呼吸加速几分好像在平复情绪，她静静的站在那，没有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但她的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有感染力，难过的情绪从她的细微动作中渗透出来，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染上一层灰暗的色调。

林清寒不解，但他已经猜到了几分：“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是因为刚刚变异蝙蝠的精神控制吗？”

“我没事。”露娜并没有回答林清寒的问题，她自顾自的说道，然后转过身，准备离开。

林清寒伸手想要阻拦她，他一头雾水：“我觉得你在强撑，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吗？”

露娜停下脚步，她不语，微微侧头却又没有回望，顿了几秒钟又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候她的手被不由分说的拉住。

“露娜！”林清寒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但很快又平复下来，他拉住露娜的右手，她的手套因为之前解剖而丢弃，被林清寒握在手里：“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吗？我理解每个人都有秘密，但如果真的不能说。”

“我们可以结束这一场游戏。”林清寒神色郑重，他完全没有在开玩笑：“你可能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不用勉强自己继续游戏，我都理解。”

露娜的手被林清寒抓着，但她没有挣脱，她只是平静的回答，脸藏在黑暗之中：“清寒……你真的想知道吗？我曾将我的秘密诉说与你，我并不后悔，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清寒拉了拉露娜的手臂，示意她往自己这边靠一点，露娜没有拒绝，听从肢体语言走近几分，林清寒将手按在露娜肩头，他尽量温和的开口：“没事的，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秘密，这没什么的。”

“你不必感到忧虑，我只是关心你，你现在很悲伤。”林清寒的话传到露娜的耳中，她垂下头：“你若愿意和我说，我很高兴，因为你愿意相信我，你想将秘密藏在心底，我也很高兴，因为你做的并没有错。”

“露娜，一切都在于你，你现在肉眼可见的难怪，我不希望你这样。”林清寒虽然不清楚露娜看见了什么，但是他还是竭尽全力的表达自己的关心，他希望得知露娜如此低沉哀伤的原因。

“我可以告诉你。”露娜垂着头，她的语气婉转哀伤，说出几个字就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我会告诉你一切，我不会骗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很奇怪，我——”

“够了！”林清寒轻呵打断了露娜的自怨自艾，他抓紧露娜双肩摇晃她：“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露娜，我曾经和你说过，我不会以任何方式嘲笑你，现在我再说一遍。”

“我们的关系不会改变。”林清寒确定以及肯定的强硬说话：“在我面前你可以做那个真实的自己，不用任何遮掩，也不用任何面具，我只想让你，真正的看清自己。”

“我的故事很无聊，但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会告诉你。”露娜终于抬起头，她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也闪烁着光芒，林清寒深吸一口气，他点点头：“虽然我不能亲身体会，但作为一个听众我还是比较擅长的。”

露娜终于敞开心扉，她在黑暗的山洞里和林清寒说明了一切。

她小时候遇见的事物。

她被人欺凌的童年创伤。

她带着悲剧色彩的成长经历。

她将她的心掏给了林清寒看，看清了她那颗心有多么的脆弱，多么的哀愁，多么的苦闷。

她那么小，又那么苦，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抿着唇，仅凭掀起的一角，无法抑制的哀痛便从内心深处飞奔了出来，将那颗跳动的心脏填满，只剩下眼睛湿润的悲伤。

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人则用一生去治愈童年，她就属于后者。

她的冰冷，她的面具，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她四面透风的纸墙，用来保护她内心那颗千疮百孔的她。

一个人缩在最深处，孤独的舔舐伤口，但那不堪的童年终究没有被治愈，它的伤痕永恒留存。

最后，林清寒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自己站在原地，沉默。

露娜站在林清寒的面前，她虽然没有林清寒高，但她还是昂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咬紧牙关：“这就是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是一个糟糕的人，一直都在做错事。”

“我软弱、我无能、我伤心、我愤怒，那能怎么办？一个孩子能承受这么多复杂的情绪！”露娜的语速加快，声音不自觉的放大：“那又怎么办！只有把整个人的情感抽离，这样才能熬过那漫漫长夜。”

“我早就死了，死在湿润的童年，死在破碎的理想，死在无能为力的过去，死在坎坷不易的经历，死在了回忆里。”露娜最后的声音愈发尖锐，甚至像在尖叫：“在你面前的不过是具陷在童年里的尸体而已！”

“我—恨透了！！！这个该死的世界！”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压抑许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出口，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要将内心所有的压抑和痛苦倾泻而出。

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却让人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那种痛苦，像是海洋涌上来的潮水，将人彻底淹没。

露娜说出这话时，就像青春痛苦文学的女主角在眺望夕阳，明明饱受痛苦，遍体鳞伤，却只能对着遥远万里的夕阳发泄，大声的喊出内心的话，对世界充满了‘哀伤’与‘悲怨’。

“我总需要爱上什么，除了我之外的人或事物，因为我知道我的内心多么自私自怜。”露娜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令人心碎的悲伤：“我无法爱上全部的我，可唯有爱才能拯救我的灵魂。”

“我曾向往流浪与幻想，只是狭隘的灵魂难以承受广阔的天地。”她在最后说道：“最后只想将爱钉在世界的某处，我需要你！因为我爱你！”

“透过你的一切，我才足够去爱这个世界。”露娜的声音渐渐嘶哑。

就在露娜最后一根弦即将绷断的时候，一双手臂轻轻的环住了她的肩膀，林清寒动了。

那个拥抱来的那么突然，却又如此自然，露娜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心跳声通过衣物传来，将她紧紧包裹。

那种温暖，几乎让露娜落下泪来。

“没事了。”他悲痛的心情让他的语句低沉而柔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在这里……”

“mi amor，通往世界尽头的是无尽的血骨之路，是堕落的良善，是人性的丑陋，是荒芜的悲凉。”露娜低着头靠在林清寒的怀中，她说：“在梦中我亲眼看到世界的尽头，世界的空旷和黑暗。”

“我看到过人临死前绝望的眼神，我也看到了人性的丑恶。”露娜的身体不断颤抖，像是承受了不该承受之痛：“我记得很清楚，在梦中我站在一片不知名的平原，抬头仰望着星空那种一望无际的空旷和黑暗。”

“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露娜就像一个在黑暗中迷失已久的旅人，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手指紧紧攥着林清寒的衣服。

他从未见到这样的露娜，肩膀都微微塌下，整个人显得那么的脆弱无助，那种无声的痛苦要将她吞没了。

林清寒垂下头，他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带着令人心安的力度，那种温暖，像是从心底里流出的暖流，将她从冰冷的深渊中拽回，他说：“那么，露娜·赫南德兹。”

“你愿意和我一起同行么？这一路上，我们不会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世界的尽头。”林清寒给出了他的回答。

那一刻，露娜所有的防备和坚强顷刻间土崩瓦解，她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一股脑的倾泻而出，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

尽管世界依旧冰冷，但至少在那一刻，露娜感受到温暖和希望。

“我——愿意。”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世界的尽头。”露娜流着泪，她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个誓言，她决定遵守这个誓言。

林清寒没有多说，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那份温暖将她彻底包裹的那一刻，露娜的身体猛然一颤，像是压抑已久的堤坝终于崩溃。

她的哭声起初是低沉的呜咽，随后这声音逐渐变大，像是婴儿的第一声啼哭，纯粹而毫无保留。

她的哭声在山洞中回荡，那种哭泣，不仅仅是简单的悲伤，更像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释放。

将长久以来挤压的痛苦与委屈都释放的宣泄，积蓄多年的苦楚尽数化为滚烫的热泪还有嘹亮的哭喊。

这一刻，她仿若新生。

老旧枯朽的过去在其中沉没，青春新生的未来开始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