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青梧传 第208章 暗潮更涌

承煜满周岁那日，东宫摆了小宴，朝臣宗室皆有赏赐，却无外臣入内。青梧抱着粉雕玉琢的儿子，坐在太子身侧，接受宫人的朝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一年，她活得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晨起请安，午后理事，傍晚陪太子批阅奏折，夜里哄承煜入睡，间隙还要应付后宫的试探与前朝的揣测。唯有在无人时，摸着那方绣满阵图的锦缎，或是看顾长安送来的、批注愈发详尽的《孙子兵法》，才能找回一点属于“沈青梧”的痕迹。

宴罢，太子留在书房处理政事，青梧抱着承煜回了寝殿。小家伙刚学会蹒跚走路，挣脱她的怀抱，摇摇晃晃扑向地上的虎头枕，咯咯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青梧看着他肉嘟嘟的小手抓住枕上的虎须，忽然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熟悉的翻腾。

“又是这样？”云岫端来温水，眉头紧锁，“要不要请太医再来看看？”

青梧摆摆手，接过水杯漱了口，望着承煜无忧无虑的笑脸，心头五味杂陈——她又怀孕了。距离承煜出生不过一年，这孩子来得仓促，却也在意料之中。东宫需要更多的子嗣稳固根基，而她作为太子妃，这是无法推卸的责任。

太医诊脉后，语气比上次更添了几分恭敬：“娘娘脉象稳健，恭喜殿下、娘娘，又是位小主子。”

太子闻讯赶来时，青梧正给承煜喂辅食。小家伙含着勺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父亲，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萧景琰伸手摸了摸承煜的头，目光转向青梧，语气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暖意：“这次可得仔细些，别像怀承煜时那般辛苦。”

“谢殿下关心。”青梧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这一年来，他待她虽仍有隔阂，却也多了几分相敬如宾的平和，尤其是在承煜面前，偶尔能看出几分寻常人家的温情。

“若还是个儿子，就叫承砚吧。”萧景琰忽然道，“承文墨，砚春秋，与承煜相辅相成，也好。”

青梧握着勺子的手微顿。承砚，前世她第二个儿子的名字。那时她在战场负伤，承砚早产，自幼体弱，却心思细腻，最懂她的苦。这一世，他来得安稳，但愿能少受些磨难。

孕期的日子比上次更显漫长。承煜正是黏人的时候，总爱绕着她的膝头转，奶声奶气地喊“娘”。青梧常常抱着承煜，感受着腹中新生命的胎动，恍惚间觉得，这朱墙深院里，总算有了点让她牵挂的暖意。

顾长安送来的东西更频繁了些，却愈发小心翼翼。有时是一本医书，标注着“孕妇忌食”的药材；有时是一幅江南的山水画，说是“解闷用”；偶尔会有一小包杏仁酥，和她母亲做的味道很像，云岫说，是顾老夫人亲手做的，托人从老家带来。

青梧把那幅山水画挂在寝殿的墙上，画里江南的烟雨朦胧，像极了她前世未竟的梦。她知道，顾长安是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墙外还有另一种生活，不必困于这方寸之地。

承砚出生在一个雪天。生产那日，青梧疼得几乎晕厥，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战场，血与火交织，耳边是厮杀声，眼前却闪过顾长安送她那幅山水画里的烟雨。

“娘娘！用力啊！”稳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殿内的寂静。稳婆抱着襁褓，满脸喜气：“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哭声这么响亮，将来定是个健壮的！”

青梧疲惫地睁开眼，看着那个小小的婴孩，他闭着眼睛，眉头却微微蹙着，像在思索什么，和承煜出生时的安稳截然不同。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心头涌起一股柔软的疼惜。

太子赶来时，承砚刚被喂了奶，正安静地睡着。萧景琰看着襁褓里的小儿子，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青梧，语气里带着难得的关切：“辛苦你了。”

青梧摇摇头，目光落在两个儿子身上。承煜被乳母抱在怀里，睁着好奇的眼睛打量弟弟，小手还想去碰承砚的脸。这一刻，殿内的暖意似乎驱散了些许朱墙的冰冷。

承砚满月后，顾长安因查处漕运贪腐案有功，升任御史大夫，官至从三品，有了更直接参与朝政的权力。他送来的贺礼是一对长命锁，样式朴素，却雕刻得极为精巧，上面分别刻着“安”和“宁”。

“顾中丞说，这是他亲手刻的。”送东西的小吏低着头，语气恭敬，“还说……愿两位小皇子一生安宁。”

青梧摩挲着那对长命锁，指尖能感受到刻痕的温度。她让云岫把锁给两个儿子戴上，看着承煜抓着弟弟的锁链玩耍，忽然觉得，或许这一世，真的能如顾长安所愿，让孩子们活得安宁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随着两个皇子接连降生，沈家在朝堂的势力愈发稳固，太子的储君之位也更加牢固，朝堂上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这日，青梧正在教承煜认字，云岫匆匆进来，脸色凝重：“娘娘，外面都在传……说沈家拥兵自重，借着两位小皇子的势，怕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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