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荡九天 第138章 龙潭虎穴

东方三百里，黑风山并非单指一座山峰，而是一片连绵起伏、瘴气弥漫的险恶山脉。尚未真正踏入其范围，一股混杂着血腥、煞气与淡淡腐臭的污浊气息便已扑面而来。

秦夜收敛全身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山间一缕不起眼的幽影，潜行至山脉外围。他并未急于进入，而是选择了一处视野相对开阔的隐蔽制高点，远远观察。

只见群山之中，主峰尤为险峻，通体呈暗褐色，仿佛被鲜血浸染后又干涸。山体周围常年笼罩着不祥的灰黑色雾气，那便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黑煞瘴”，能侵蚀灵力，污浊法宝，低阶修士吸入过多，甚至会气血逆行，爆体而亡。主峰山腰往上，隐约可见依山而建的粗糙石堡、密密麻麻的洞府，以及一些悬挂着惨白骨骸或扭曲旗帜的哨塔。

那里，便是万煞堂在此地的聚集点核心，也是“百鬼夜行”仪式的举行之地。

观察良久，秦夜发现通往山上的路径盘查极严。不仅有固定的哨卡，还有由筑基期魔修带领的小队不断巡逻。所有上山者，无论修为高低，均需出示一种刻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骨牌，并接受神识探查。

强闯无疑是最愚蠢的选择。且不论那坐镇此地的金丹期“煞骨长老”，光是明面上感知到的筑基期气息，就不下十数道，炼气期弟子更是多如牛毛。

只能智取。

秦夜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定计。他悄然退后，如同猎豹般潜伏在一条相对偏僻、但仍有零散魔修往来下山的必经小径附近。

等待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有一名落单的炼气后期魔修，骂骂咧咧地从山上下来，似乎刚完成什么苦差事，准备去外围寻些乐子。

机会来了！

秦夜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靠近，在那魔修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记手刀精准切在其后颈，强大的力量瞬间震散其护体魔气，使其昏迷。他迅速将人拖入旁边的密林深处。

搜出对方的储物袋，果然找到了一枚与之前观察到的、样式相同的黑色骨牌——通行凭证。接着，秦夜运转《千面幻法》，周身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面部肌肉缓缓蠕动，不过片刻，便化作了地上这名魔修的容貌，甚至连其身上那股驳杂的魔道气息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换上衣衫，将昏迷的魔修彻底禁锢并隐藏好后，秦夜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神态，学着记忆中那些万煞堂弟子跋扈中带着几分阴鸷的样子，朝着上山的路口走去。

“站住！令牌！”

路口处，四名炼气期弟子守卫，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筑基初期头目，眼神锐利如鹰。

秦夜心中微凛，但面上却故作不耐，大大咧咧地将那枚黑色骨牌递了过去。

刀疤头目接过骨牌，仔细查验了一番，又抬起眼皮，一道隐晦的神识扫向秦夜。这神识带着探查与审视的意味，若秦夜的伪装或气息有丝毫破绽，立刻便会暴露。

然而，《千面幻法》乃青冥真人所传，玄妙非常，加之秦夜自身神识强大，对煞丹之力的掌控也愈发精微。那神识扫过，只觉气息、容貌、骨牌皆无误，并未发现异常。

“王老五？你不是刚下山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刀疤头目随口问道，将骨牌丢回给秦夜。

秦夜心中一动，原来这倒霉蛋叫王老五。他模仿着其嗓音，沙哑着抱怨道：“晦气！外面鸟不拉屎，没什么乐子，还不如回去修炼。”

这反应符合一个底层魔修的心性，刀疤头目不疑有他，挥了挥手：“滚吧滚吧，最近都警醒着点，别惹事。”

顺利通过关卡，秦夜正式踏入了这龙潭虎穴。

山道崎岖，以粗糙的黑石铺就，两侧时而可见悬挂的风干尸骸，或是随意丢弃的森森白骨。空气中弥漫的煞气与血腥味更加浓郁，甚至隐隐能听到从某些洞府中传来的凄厉惨叫或疯狂大笑。

越往深处走，遇到的魔修越多。大多行色匆匆，眼神凶戾，彼此之间也充满了警惕，少有交流。秦夜低调前行，小心地避开那些气息明显强横的存在，同时耳听八方，收集着零碎的信息。

“听说了吗？前两天西边那个‘材料场’好像出事了，联系不上了……”

“嘘！小声点！煞骨长老为此大发雷霆，已经派了执事去查了。估计是哪个不开眼的散修或者正道杂毛干的。”

“管他呢，反正不影响‘大祭’。再过几天就是月圆之夜了，听说这次规模空前，连上面的‘特使’都可能要来观摩！”

“特使？”另一人声音带着敬畏与好奇。

“嗯，据说是来自……咳，不该问的别问，做好自己的事！到时候守卫任务加重，都打起精神来！”

“特使”、“上面的”……秦夜心中默念，这与搜魂得到的紫袍人信息相互印证。看来，那幕后黑手对此仪式极为重视。

他继续深入，来到山腰处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这里如同一个混乱的集市，搭建着许多简陋的石屋和帐篷，有魔修在此交易各种阴毒材料、法器，甚至活生生的“血食”。叫卖声、争吵声不绝于耳。

秦夜混迹其中，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实则将地形、岗哨分布、强者气息的位置一一记在心中。他注意到，通往更高处，尤其是那座被称为“断魂崖”的主峰后崖方向，守卫更加森严，不仅有明岗暗哨，空气中还弥漫着隐晦的阵法波动。

显然，核心区域不是他现在这个“王老五”的身份能够靠近的。

就在他准备找个角落，进一步观察时，前方一阵骚动。只见一队气息精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袖口绣有银丝煞纹的修士押送着几辆覆盖着厚重黑布、散发着浓郁阴气和怨念的囚车，正朝着断魂崖方向行进。

“是内堂执法队！他们押送的是什么？好重的怨气！”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主祭品’呗！听说这次抓了几个小门派的核心弟子，还有几个散修中的硬茬子，神魂强韧，正是上好的‘魂引’……”

周围魔修的议论声传入耳中，秦夜眼神一凝。主祭品……看来仪式所需的“生魂”正在陆续就位。

他不动声色地跟在人群后方，想看得更清楚些。

然而，就在那队执法队经过他附近时，囚车中，一个被符链捆缚、浑身血迹斑斑的年轻女修似乎心有所感，艰难地抬起头。她的目光穿透杂乱的发丝，无意间与伪装成王老五的秦夜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中充满了不屈、愤怒与深深的绝望。

但就在这一刹那，秦夜怀中的那枚残破玉符，再次传来了明显的温热感！而且，这一次，热量源头并非指向远方，赫然正指向那几辆囚车，或者说，是囚车上覆盖的黑布本身！

那黑布……竟然蕴含着如此强烈的空间波动或禁制之力？

秦夜心中剧震，立刻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惊疑。他不敢再多看，迅速转身，混入旁边一条狭窄的巷道。

玉符的异动绝不会错。万煞堂用于遮盖囚车的黑布，绝非普通之物，其上必然附加了极其高明的空间禁制或传送符纹！是为了防止祭品被劫，还是……另有用意？

这与“百鬼夜行”仪式试图“撕裂”或“召唤”什么的记忆碎片隐隐对应。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敌人不仅在筹备仪式，更在运输环节就动用了疑似涉及空间之力的手段，其谨慎与投入，远超寻常。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那黑布的奥秘，以及断魂崖的具体布防。月圆之夜迫在眉睫，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他于阴暗巷道中快速穿行，思考下一步行动时，前方拐角处，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

“王老五？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执法队的车，也是你能随便靠近窥探的？”

秦夜脚步一顿，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眼神如毒蛇般的瘦高男子挡在路中，其袖口赫然绣着两道银丝煞纹——这是一名筑基中期的内堂弟子！

此人气息锁定秦夜，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与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