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浴的温热透过皮肤渗入骨髓,与体内玉髓莲的药力缓慢交融。江尘闭目坐在木桶中,感受着断裂的经脉在药力滋养下一点点修复,震伤的内腑传来阵阵麻痒——这是愈合的征兆。
但真正的麻烦不在于外伤。
在于神魂。
往生令破碎时残留的空间之力、守心剑意与玉髓莲药力的冲突、青冥那一掌的宗师威压……这些力量在他体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就像一幅被泼了不同颜色颜料的画,颜料彼此渗透、污染,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纯粹。
林岳推门进来时,江尘正尝试运转《守心剑诀》。
一丝微弱的剑气在经脉中艰难穿行,所过之处,那些“污染”的烙印便开始躁动、抵抗。剑气行至膻中穴时,江尘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强行冲关只会让伤势加重。
“停下。”林岳按住他肩膀,苍老的手掌传来温和的内力,如春风化雨般抚平了躁动的力量,“你现在的状态,就像一间堆满杂物的屋子。不先把杂物清理出去,强行练功只会把屋子撑垮。”
江尘睁开眼,抹去嘴角血迹:“要多久?”
“清理‘杂物’,至少七日。”林岳从药篓中取出几个玉瓶,“稳固根基,重塑经脉,又需七日。至于恢复修为……看造化。”
十四天。
太长了。青冥和黑幡使绝不会给他这么多时间。
“有没有更快的方法?”江尘问。
林岳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有。但很危险。”
“说。”
“‘破而后立’。”林岳直视江尘的眼睛,“你体内现在有四股力量:玉髓莲药力、守心剑意、往生令残力、青冥的蚀魂掌劲。它们彼此冲突,所以你的经脉如沸水般翻腾。但若能以特殊法门将它们强行融合……”
“会怎样?”
“成功,则四力合一,你的修为不但能完全恢复,还可能突破瓶颈,踏入宗师之境。”林岳顿了顿,“失败,则四力暴走,经脉尽碎,魂魄消散。”
江尘看着自己左臂上蔓延的青色脉络,那些脉络中,金色光点仍在缓缓流动。
“有几成把握?”
“不知道。”林岳苦笑,“这种方法只在药堂古籍中有记载,名为‘四象归元术’,但从未有人真正尝试过——因为能同时身具四种相生相克力量的人,本就万中无一。”
他走到桌边,摊开一张泛黄的兽皮卷。卷上画着复杂的人体经脉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穴位和行气路线,旁边还有蝇头小楷的注释。
“你看这里。”林岳指着膻中穴的位置,“四象归元的关键,在于在膻中穴开辟‘气海’。玉髓莲药力属木,守心剑意属金,往生令残力属水,蚀魂掌劲属火。以木生火,以火炼金,以金生水,以水润木——四象轮转,生生不息。”
江尘仔细观看图谱。
这法门确实精妙,但风险也显而易见:四种力量稍有失衡,就会在膻中穴这个要害处炸开,届时别说经脉,连心脏都会被炸碎。
“需要什么条件?”他问。
“三样。”林岳竖起手指,“其一,一位精通医道的高手全程护法,以银针刺穴引导四力——这人选只有老朽勉强够格。其二,一处绝对安静、灵气充沛的环境——药谷中心的‘灵湖’符合要求。其三……”
他看向江尘:“强大的意志力。四力融合的过程,痛苦不亚于凌迟。而且不是**之痛,是魂魄被撕裂又重组之痛。古籍记载,当年创出此法的前辈,就是在融合到一半时心神崩溃,成了废人。”
江尘沉默。
良久,他开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你确定?”林岳盯着他,“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按常规方法,十四天后你至少能恢复七成实力,足够自保。”
“不够。”江尘摇头,“黑幡使不会给我十四天。就算给我,七成实力也逃不过青冥的追杀。”
他看向窗外的地下湖:“我要的是反杀的实力,不是逃命的能力。”
林岳深深看了他一眼,从那双眼中看到了六十年前陆寻的影子——同样的决绝,同样的疯狂。
“明日午时,灵湖中心。”老人最终点头,“今晚好好休息,我会准备所需药材和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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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药谷。
穹顶的发光矿石被某种机关调节,光芒逐渐黯淡,最终只留下几颗如星辰般点缀。地下空间陷入温柔的昏暗,湖边竹屋陆续亮起灯火,炊烟袅袅升起。
江尘站在窗前,看着这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
药田里的珍稀草药在微光下摇曳,灵湖水面倒映着“星空”,几个孩童在湖边追逐嬉戏,笑声清脆。不远处的竹屋里,林风林雨正在整理今天采回的药材,林岳则在一口大锅前熬制药汤。
安宁,祥和。
仿佛六十年前那场血战从未发生过。
但江尘知道,这份安宁有多脆弱。一旦幽冥宗找到这里,眼前这一切都会化为焦土。就像六十年前的守夜人药堂,三百二十七口人,只剩十九人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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