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薄雾未散。
时织凛华踏着露水走向母树神殿。
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每一步都无声无息,仿佛怕惊扰了这座沉寂已久的圣所。
自从母树失联,神殿便再无神谕降下,可每日清晨,仍有一道身影准时出现,如钟摆般精准,如星辰般恒常。
那是她的母亲,时织奥薇——精灵王朝的大祭司。
神殿门扉虚掩,她轻轻推开,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殿内空旷而肃穆,唯有中央那株巨大的母树残影静静矗立。
树干早已不再发光,枝叶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可它仍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的承诺。
时织奥薇跪在树前,背脊挺直,双手交叠于膝上,闭目祈祷。
她的长发如瀑垂落,发间未簪任何饰物,只有一缕晨光自高窗斜射而下,温柔地落在她肩头。
她口中无声诵念着古老的祷词,唇瓣微动,却无半分焦躁或绝望——仿佛母树仍在倾听,仿佛世界从未改变。
时织凛华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门边,静静看着。
她想起小时候,也曾这样站在殿外,偷看母亲为全族祈福。
那时母树的光辉能照亮整座神殿,枝叶间流淌着生命的律动。
而如今,光辉已逝,律动沉寂,唯有母亲的身影,依旧如初。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香炉中的灰烬缓缓堆积,晨光一寸寸爬上母树的根须,殿外鸟鸣由疏转密,又由密转疏。
终于,时织奥薇缓缓睁开眼。
她没有回头,却似早已知晓女儿的到来。
片刻后,她才转过身,目光落在时织凛华身上,眼中无惊无喜,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母亲大人。”时织凛华轻声唤道,声音在空旷的神殿中轻轻回荡。
时织奥薇微微颔首,站起身。
她的动作从容不迫,衣袍未起半分褶皱,仿佛方才那漫长的祈祷,不过是呼吸般自然的事。
“你回来了。”她说,语气平淡,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时织凛华走近几步,在母亲面前停下。
她没有提自己已登神,没有说芙蕾雅妮娅、伊希尔瓦莉丝、梅利安涅皆已成神,更没有炫耀那可无限复刻的神之种。
“我来看看您。”她说。
时织奥薇凝视她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顶——如同她幼时那般。
“你长大了。”她低语,“也走出了自己的路。”
时织凛华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头,任那手掌停留在自己发间。
阳光穿过高窗,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光柱,尘埃在其中缓缓浮游,仿佛时间也在此刻停驻。
“很抱歉,母亲,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今天才来看您。”时织凛华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她本该更早来的。
登神之后,诸事纷繁,芙蕾雅妮娅、伊希尔瓦莉丝、梅利安涅接连成神,教士团络绎不绝,计划与防备层层铺开……可无论多忙,她都知道,母亲一定在等她。
不是以大祭司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
时织奥薇没有立刻回应。
她只是缓缓抬手,将时织凛华额前一缕被晨露打湿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
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花瓣,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久违的暖意。
“你的事迹我都听说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深潭,却在尾音处微微颤了一下,“我为你感到骄傲。”
不是“神迹”,不是“伟业”,而是“事迹”——仿佛在她眼中,女儿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孩子长大后理所当然的担当。
可那句“骄傲”,却如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了时织凛华心底最柔软的涟漪。
她忽然有些鼻酸。
登神之后,她见过万灵俯首,听过教士颂祷,承受过天地异象的加冕,可唯有母亲这一句轻描淡写的“骄傲”,让她觉得自己仍是那个会躲在神殿柱子后偷看母亲祈祷的小女孩。
“但我依旧是您的女儿,”她抬起头,目光坚定而清澈,“是母树的孩子。”
这句话,既是宣告,也是承诺。
她没有因登神而自视为超然存在,没有因掌握双份神之道而凌驾于族群之上。
她的根,始终扎在这片土地,扎在母亲的注视里,扎在母树沉默却从未断裂的血脉中。
时织奥薇静静看着她,眼中终于泛起一丝微光。
那不是泪,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东西——是欣慰,是释然,是长久以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今后就由我来庇护你们吧,”时织凛华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钟,“庇护您,庇护王朝,庇护所有精灵。”
她没有说“我会让每位精灵都成神”,没有提“神之种”或“新神系”,只是用最朴素的语言,许下最重的诺言。
因为她知道,母亲不需要听那些宏大的构想,她只想知道:她的孩子,是否还记得回家的路。
时织奥薇轻轻点头,忽然伸手,将时织凛华揽入怀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