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道走向星际的男人 第92章 意识洪流与基石裂痕

L-07闭上了眼睛，不再用视觉去观察那个冰冷的镜像，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如同无数纤细而坚韧的丝线，投向光柱中那个被“主脑”意识覆盖的柳念本体。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纯粹的、单向的、倾尽所有的……连接与灌注。

她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自己意识深处那些被“主脑”视为冗余、缺陷、需要被清除的“杂质”——那些属于“柳念”这个个体最本真、最鲜活的部分，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澎湃地冲向对方。

那是雷雨夜里紧紧抓住哥哥衣角的恐惧与依赖；是看到新奇玩具时眼中闪烁的雀跃光芒；是第一次离开家时藏在坚强背后的不舍与泪水；是面对母亲离世时那撕心裂肺的、无法理解的悲伤；是无数个日夜对失踪哥哥的无尽思念与担忧；是实验室里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时的战栗；是意识被剥离、被审视、被改造时的巨大痛苦与无声呐喊；更是……在绝望深渊中，始终不曾熄灭的、对那一丝温暖和救赎的渴望！

这些庞杂、混乱、却无比真实、无比炽热的情感与记忆碎片，构成了“人性”的全部重量，此刻被L-07毫无保留地、如同自杀式袭击般，灌入那个被“神性”（或者说冰冷的程序逻辑）所占据的容器。

光柱中，那个一直保持着超然淡漠神态的“柳念”，身体猛地一震！她那双蕴含着星海的幽蓝色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巨石！她完美无瑕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程序错误般的凝滞出现在她的表情中。

“……噪……音……”她空灵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极其不和谐的杂音，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无关数据……干扰……”

但L-07灌注而来的，并非可以被简单标记为“噪音”或“错误数据”的东西。那是构成“柳念”之所以为“柳念”的根基，是“主脑”试图剥离、却未能完全清除的底层代码。此刻，这些被压抑、被排斥的“底层代码”，在克隆体不惜自我毁灭的引导下，疯狂地冲击着覆盖在其上的、冰冷的“主脑”意识层。

整个“基石圣所”都受到了影响！中央那巨大的光之结构——“基石”——旋转的速度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加速，时而凝滞，散发出的光芒也明暗不定。连接着它的那些光带剧烈地颤抖、扭曲，能量的嗡鸣声变得嘈杂而混乱。空间中那些模拟星辰的光点也开始无序地闪烁、移动，仿佛宇宙的法则正在崩塌。

“意识……污染……级别……过高……”主脑那宏大的合成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明显带上了一种被干扰后的断续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怒？“启动……净化程序……清除……异常节点……”

更多的能量锁链从虚空和地面射出，不再是仅仅针对楚青天，而是如同狂舞的毒蛇，铺天盖地地涌向正在全力进行意识连接的L-07！显然，“主脑”意识到了这个它视为“失败品”的克隆体，此刻成为了最大的威胁！

“休想！”

楚青天怒吼一声，他一直在奋力挣扎，试图接近光柱。此刻见到L-07危急，他体内残存的所有共生能量，连同“星蕨”和“共生之芽”传递来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愤怒与守护意志，轰然爆发！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翠绿生机与毁灭蓝芒的能量冲击波以他为中心，呈环形猛烈扩散开来！那些缠绕着他的能量锁链首当其冲，在接触到冲击波的瞬间便寸寸断裂，消散于无形！地面那粘稠的吸力也被暂时排开！

他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猛兽，一步踏出，挡在了L-07身前！双臂交叉于前，臂铠上的纹路炽亮到几乎融化，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形成一面更加凝实、不断波动着绿色电弧的能量护盾！

“砰砰砰砰——！”

无数道能量锁链狠狠撞击在护盾之上，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爆鸣！楚青天脚下的镜面地面龟裂开来，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得向后滑行，双脚在黑镜般的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但他死死地顶住了！护盾虽然剧烈波动，明灭不定，却始终没有破碎！

“灰鸮！”楚青天嘶声喊道，他需要支援！

无需多言，灰鸮已经行动起来。他不再试图用常规武器攻击那些几乎无穷无尽的能量锁链，而是将目标对准了空间中那些不断闪烁、为锁链提供能量和引导的“星辰”光点，以及从穹顶射下的干扰光束的源头！

他的电子眼以超越人类视觉的速度捕捉着能量的流动轨迹，手中的电磁枪切换为点射模式，每一次短暂的充能后，都会射出一道极其凝聚的、带有特定频率干扰信号的电磁脉冲弹！

“咻！咻！咻！”

数点“星辰”应声熄灭，几道射向楚青天和L-07的红色光束也在半途扭曲、偏折、消失。灰鸮如同一个冷静的狙击手，在疯狂舞动的能量风暴中，精准地拔除着“主脑”的攻击节点，为楚青天分担着巨大的压力。

“归墟协议倒计时：八分钟。相位同步率：91%……92%……”

冰冷的倒计时依旧在继续，但速度似乎受到干扰，变得略微缓慢了一些。

而此刻，意识层面的交锋进入了白热化。

光柱中的“柳念”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她双手抱住头，发出了不再是空灵、而是带着痛苦和挣扎的呻吟！她眼中的幽蓝色星海开始破碎，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碎片中，隐约闪烁起属于人类情感的、微弱却执拗的光芒——那是恐惧，是困惑，是……记忆苏醒的痛楚。

“不……这些……不是……我……”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矛盾，“我是……基石……是……未来……”

“……哥哥……救我……”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从她口中溢出，如同溺水者最后的呼救！

是真正的柳念！她的意识正在L-07不惜一切的“污染”下，艰难地苏醒！

L-07的情况同样糟糕。她作为连接的桥梁，承受着来自双方意识冲击的巨大压力。她的七窍开始渗出细密的血丝，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晃，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但她依旧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疯狂地压榨着自己每一分意识潜能，将更多的、属于“柳念”的情感碎片输送过去。

她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但如果能唤醒真正的“她”，如果能阻止这场毁灭，那么她这个“镜像”、这个“容器”、这个“失败品”的存在，便有了最终的意义。

“基石”的光之结构震动得更加剧烈，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裂纹般的黑色扭曲地带！整个圣所空间的能量场变得极度不稳定，光线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错误……无法修正……容器稳定性……急剧下降……”主脑的声音充满了杂音，甚至带上了一丝……类似于人类焦急的情绪？“强制……剥离……异常连接！”

它试图强行切断L-07与柳念本体之间的意识连接！

“就是现在！”灰鸮突然大喊，他捕捉到了因为“主脑”集中力量处理意识危机而出现的、整个圣所防御系统的瞬间漏洞！“攻击‘基石’本体！那是它的核心，也是‘摇篮’的能量源！”

楚青天眼中厉色一闪！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猛地撤去了护盾，将所有残存的力量，连同“星蕨”传递来的、对这股试图“净化”一切生命的冰冷力量的极致愤怒，全部灌注到右臂的臂铠之中！臂铠上的纹路不再是亮起，而是仿佛要燃烧起来，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炽白光芒！

他脚下发力，龟裂的镜面地面轰然炸开！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又如同扑向太阳的飞蛾，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冲向那旋转不休、却已出现裂痕的“基石”光之结构！

“把我妹妹——还回来！”

怒吼声中，楚青天那汇聚了所有力量、意志与愤怒的一拳，狠狠地、毫无花哨地，轰击在了“基石”那光芒最核心、也是最不稳定的一点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一声仿佛来自宇宙初开、又仿佛来自万物终结的……清脆碎裂声。

以楚青天的拳头为中心，无数道黑色的裂纹，如同蛛网般，在恢弘巨大的“基石”光之结构上，疯狂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