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别墅通冷宫 第115章 云州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粗粝的雪粒，疯狂抽打着疾驰的房车外壁，发出沉闷而密集的噼啪声，车内暖气开得十足，暖风嘶嘶作响，却丝毫驱不散萧彻眉宇间凝结的寒意。

一张详尽的地图在他膝上展开，云州的位置被浓重的朱砂圈出，旁边是墨迹未干的潦草批注：“中灾”、“流民渐聚”、“粮匮”。

“云州知府周崇义，吏部考评尚可，算得上清白。”萧彻的指尖重重划过地图上代表云州城的墨点，留下无形的压力，“然此等天灾炼狱之下，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挡风玻璃外是混沌一片的白色世界，能见度极低，全靠强大的车灯勉强撕开一道前行的缝隙。“灾情中等……”林晚星低声重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意味着情况正悬在彻底崩溃的边缘。粮食、燃料、药品，缺一不可。希望这位周知府，是个真能做事的。”萧彻那句“晚一日，便多冻死饿死一批无辜百姓”的话语，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副驾驶上的墨离，警惕地扫视着官道两侧。后车厢里，萧玉瑶和苏容华正快速而专注地算着物资清单，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沉默的车厢内格外清晰。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弥漫在温暖的空气中，与车窗外的酷寒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对比。

接近云州低矮破败的城墙，景象惨烈，却并非完全无序的炼狱。

城墙脚下，密密麻麻的流民蜷缩着，但并非完全暴露在风雪中。一片片用粗木、破油布和草席勉强搭建的简易窝棚群，如同寒风中顽强生长的蘑菇，虽破烂不堪，摇摇欲坠，却提供了些许遮蔽。 窝棚之间，能看到一些衙役或里正模样的人影在风雪中艰难穿梭，维持着基本的区域划分。官差推着板车，在窝棚区定点派送稀薄得能照见人影的粥汤和少量杂粮饼，这是周崇义倾尽府库、甚至变卖部分公产才勉强维持的“仁政”。

人们裹着一切能找到的破絮烂衫，在窝棚中或窝棚间相互依偎取暖，死寂中夹杂着微弱的呻吟和孩童压抑的哭声，眼神麻木中带着一丝对每日那点口粮的期盼。绝望依旧，但至少没有彻底失控的疯狂。城门紧闭，墙上兵丁冻得青紫，眼神疲惫却仍在坚守岗位。

停车！来者何人？！”嘶哑的喝问伴着弓弩上弦声传来。

墨离摇窗举牌：“朝廷赈灾，开门！”

城楼上陷入短暂的死寂，随即响起一阵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铁链绞动时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厚重的城门带着痛苦的呻吟，缓缓开启一道仅容车马通过的缝隙。

入城景象同样艰难，却透着一股在绝望中竭力维持的秩序感。

街道积雪深可没膝，行人稀少，面黄肌瘦，行色匆匆。几处粥棚前排着蜿蜒的长队，男女老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队伍虽长，却罕有推搡插队，人们只是沉默地、近乎麻木地等待着那维系生命的稀汤。 颓败与绝望的气息浓重，但城内并未看到哄抢店铺或大规模骚乱的痕迹，店铺大多紧闭，街道上只有维持治安的衙役踏雪巡逻的身影，透着一股压抑下的脆弱平静。两辆车驶过，引来无数惊惧好奇的目光，最终化为更深的麻木。

知府衙门透着破败与萧瑟，门口的守卫守卫冻得跺脚却未离岗。当两辆车停在衙门前时，守卫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引起了一阵骚动。

很快，一个身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简朴官袍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名同样面带菜色、官袍沾满泥雪的属官疾步迎出。他约莫四十许岁，面容方正，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下的青黑浓重得如同墨染，嘴唇干裂，显然长期处于极度的疲惫与焦虑之中。

他快步上前，对着为首下车的萧彻等人深深一揖到底，腰弯得极低，声音沙哑却竭力保持沉稳：“下官云州知府周崇义，不知钦差大人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他抬起头，目光快速扫过众人，尤其是萧彻那通身难掩的尊贵气度，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这绝非寻常钦差仪仗！

衙门正堂，炭盆烧得噼啪作响，努力散发着热量，却依然驱不散从门窗缝隙、青石板地面透进来的、浸入骨髓的寒意。

“周大人。”萧彻端坐主位，开门见山，气场如同无形的巨石压下，“本王奉旨赈灾。云州情况，据实报来。粮仓现存几何？冻伤、饥饿致死者，每日几何？流民安置何处？秩序如何？”每一个问题都像冰冷的锥子，直刺要害。

“本王？！”周崇义心头如遭重锤猛击，浑身剧震！他立刻再次撩袍跪倒，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下官不知是殿下亲临！怠慢之罪，万死难辞！”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随即被允许起身后，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地汇报，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沉重： “禀殿下！云州所辖，受灾程度中等偏重。官仓……官仓存粮……”他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数字，“仅余八百石！杯水车薪，难解倒悬之急！城中富户私粮已被下官强制征购，然粮商狡黠，囤积居奇之风难绝，暗中哄抬，流言四起！冻饿而亡者……”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布满血丝，“昨日府衙统计，新增……二十七人！多为老弱妇孺。

流民主要安置于东城废弃校场及城隍庙等处，人数逾五千！下官……下官已竭尽所能，于城外搭建简易窝棚数千间，虽难御酷寒，聊胜于无。每日由府衙组织，派送稀粥杂粮一次，勉强维生。城内……”他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自责，“城内民众亦困苦，粥棚七处，避寒所五处，皆已不堪重负。幸赖阖城百姓深明大义，体谅时艰，纵然饥寒交迫，亦未生大规模骚乱哄抢……然而此局面，实如累卵，随时可破！下官……下官无能，愧对圣恩，愧对黎民！”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是沉重的无力感，

林晚星立刻接口：“周大人你已做得很好！粮与御寒物，我们来解决。即刻寻开阔稳固之地，组织可靠人手，准备接管分发！”

苏容华补充：“殿下，物资分发需严密护卫，维持秩序。请周知府调度衙役兵丁及可用人手。”

萧彻目光扫过众人，决断立下：“好！周知府，你统筹协调，尽调人手！墨离、影六、影七率暗卫协助维持秩序，胆敢生事者，立斩！苏容华、萧玉瑶协助清点记录。晚星，准备物资！”

一行人顶着能将人掀翻的狂风，踩着深及小腿的积雪，来到东城废弃的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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