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澳大利亚，从袋鼠到巨龙 第13章 悉尼的暗流

亚瑟的计划，在政治层面，正有条不紊地推进。弗里斯特爵士在经过一个月的权衡后，最终给了肯定的答复。西澳大利亚愿意加入这场黄金的盛宴，前提是铁路必须如期动工。其他几个小殖民地，在看到巨大利益和不可阻挡的趋势后，也纷纷表达了对联邦事业的支持。

一时间，整个澳大利亚的政治氛围，都显得异常乐观。报纸上，充斥着对联邦前景的美好展望，以及对亚瑟王子高瞻远瞩的赞美之词。

然而，在这片光明的表象之下，一股强大的暗流，正在悉尼这座最古老的城市里，悄然汇集。

反对的力量，来自那些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经营了数代人，并与伦敦金融城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旧势力。他们主要是两类人：一类是控制着羊毛出口和航运的大贸易商，另一类，则是几家私人银行的拥有者。

对于他们来说，亚瑟所描绘的那个独立的、自给自足的澳大利亚，非但不是福音，反而是一场噩梦。

在一个闷热的傍晚，悉尼最豪华的“澳大利亚俱乐部”的一个包厢里，几个掌握着新南威尔士经济命脉的男人，聚集在了一起。

为首的，是麦克阿瑟家族的当代掌门人，老威廉·麦克阿瑟。他的祖父，是这片殖民地最早的拓荒者之一，也是澳大利亚羊毛产业的奠基人。麦克阿瑟家族，拥有着新南威尔士最广阔的牧场和最强大的船队。

“王子殿下的胃口，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老麦克阿瑟呷了一口来自苏格兰的威士忌，声音低沉，“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统一的联邦。他想要控制这里的金融。”

“马歇尔最近的动作太频繁了。”旁边一位身材矮胖的银行家，托马斯·佩恩抱怨道，“他几乎拜访了我们所有的客户，向他们宣传那个所谓的澳大利亚皇家银行。他说，未来的澳元，将与黄金和土地挂钩，比英镑更可靠。这简直是疯了！”

在他们看来，亚瑟和马歇尔的行为，是在动摇他们的根基。他们的生意，无论是羊毛出口，还是发放贷款，都深度依赖于伦敦的金融体系。英镑是他们唯一的结算货币。一旦独立的中央银行和澳元出现，就意味着伦敦将失去对这片大陆的金融控制，而他们这些中间人，也将失去最大的利润来源。

“铁路和金矿，我并不反对。”另一位贸易商说，“那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生意。但我无法接受，一个独立的货币体系。那将是一场灾难。我们的商业信誉，都是建立在英镑之上的。”

“他不仅仅是在挑战我们。”老麦克阿瑟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他是在挑战整个帝国的秩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野心太大了。我们必须让他明白，澳大利亚，不是他可以随意摆布的实验室。”

“我们能做什么？”银行家佩恩有些担忧地问，“他毕竟是女王的孙子，是总督。我们反对他，风险太大了。”

“我们不需要公然反对。”老麦克阿瑟冷笑一声，“政治，从来都不是在台面上解决的。我们可以让议会里那些我们的朋友，在制宪会议上，就宪法的细节问题，提出无穷无尽的修正案。我们可以拖延时间。”

“媒体那边呢？”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悉尼晨报》的主编，欠我一个人情。他们会开始刊登一些‘理性’的声音。比如，讨论一下成立皇家矿业公司，是否会造成国有垄断，损害自由市场的原则。再比如，计算一下修建那条横贯大陆的铁路，最终的成本是否会失控，拖垮整个联邦的财政。”

“我们不需要捏造事实，”老麦克阿瑟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们只需要提出问题，引导民众去怀疑，去恐惧。恐惧，是扼杀一切变革的最好武器。”

“最高明的一招，”他最后说，“是捧杀他。继续在公开场合赞美他，称颂他的远见。但私底下，把他的计划，渲染成一个不切实际的、好大喜功的乌托邦。让人们觉得，王子殿下虽然用心是好的，但毕竟太年轻，太理想化了。我们需要更稳健的步伐。”

包厢里的其他人，都露出了会意的微笑。他们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

几天后，《悉尼晨报》的评论版上，果然出现了一篇署名为“一位资深经济观察家”的文章。文章用词考究，逻辑严密，表面上肯定了联邦的积极意义，却在字里行间，对亚瑟的几个核心计划，都提出了深刻的忧虑。

这篇文章，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在悉尼的精英阶层里，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很多人开始私下议论，王子殿下的计划，是否真的有些操之过急了。

亚瑟当然看到了这篇文章。他将报纸放在自己的书桌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殿下，他们开始了。”马歇尔教授站在一旁，神情有些担忧。

“我知道。”亚瑟平静地说，“这很正常。任何变革，都会触动旧有势力的利益。如果连这点反抗都没有，我反而要怀疑，我的计划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需要反击吗？”

“当然。”亚瑟站起身，走到窗边，“但不是现在。让他们先表演。我需要看清楚，究竟有哪些人，会站到我的对立面。而且……”

他笑了笑：“我也需要一个理由，来建立我自己的喉舌。毕竟，舆论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

他已经决定，要将原计划中创办《澳洲先驱报》的日程，大大提前。他要用自己手中的笔，来回应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