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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烟波浩渺，浩瀚无垠。
一道水蓝色的遁光悄无声息地潜入万顷碧波之下，避开巡海夜叉的视线，朝着深海龙宫的方向疾驰而去。遁光之中，正是变化了形貌的通天，以及同样施展了隐匿神通的无当圣母与奎牛。
此刻的通天，身形略显佝偻，面容化为一位清癯矍铄、长须飘飘的青袍老道，手持一柄拂尘，周身气息收敛至真仙层次，俨然一副海外散修的模样。这是系统提供的伪装方案之一，足以瞒过绝大多数探查。无当圣母则化作一个青衣女童，奎牛也缩小了体型，气息内敛。
越往深海，光线越发黯淡，压力剧增，但灵气却愈发浓郁，各种奇异的深海生灵随处可见，珊瑚丛林瑰丽多姿，明珠贝类散发莹莹宝光，一派水下仙境的景象。
然而，在这片瑰丽之下，通天却能敏锐地感知到一种无形的压抑氛围。巡海的虾兵蟹将队伍明显增多，神色警惕，龙宫直属的水族战兵更是煞气隐隐，如临大敌。显然，龙族的处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安宁。
【已进入东海龙宫核心区域。前方百里外即为龙宫外城防御大阵。】系统导航提示。
通天放缓速度，对无当示意。无当圣母立刻上前，取出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烙印着上清仙法特有符文的玉简，注入法力轻轻一催。
玉简化作一道柔和却带着独特道韵的清光，如同游鱼般，无视重重水压与暗流，精准地射向龙宫方向。
这是昔日通天为龙族讲道时，赐予当时还是太子的敖广的信物之一，蕴含着特殊的气息，唯有龙族核心成员方能识别其含义。
不多时，龙宫方向那层透明的、荡漾着强大龙力波纹的防御光罩悄然打开一道缝隙。一队衣甲鲜明、由一名金仙级蟹将军带领的龙宫卫队迅速而出，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惊疑不定。
那蟹将军接过飞来的玉简，仔细查验后，脸色一变，更加恭敬，对着通天等人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拜，传音道：“不知是教主信使驾临，有失远迎！陛下有请，请随末将来！”
通天微微颔首，带着无当和奎牛，跟着那蟹将军，穿过防御大阵，正式进入了东海龙宫地界。
一入大阵，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一片无比宏伟壮观的水下宫殿群，延绵不知几万里！琉璃为瓦，水晶为砖，白玉为柱，玛瑙铺地，无数斗大的夜明珠、避水珠、定海珠镶嵌其间，将整个龙宫照耀得如同白昼，宝光冲天，瑞彩千条！
宫殿之间，有巨大的珊瑚丛林摇曳，有成群的珍稀龙鲤嬉戏，有婀娜的蚌女翩翩起舞，巡逻的虾兵蟹将、龟丞相、鲸力士等水族更是数以万计，秩序井然。
好一个东海龙宫，果然富甲洪荒，名不虚传！
然而，通天却从那极致的奢华背后，看到了一丝外强中干。那些巡逻的水族将士，眼神深处隐藏着不安；宫殿某些角落，有细微的修复痕迹；甚至空气中弥漫的龙气，也带着一种被约束、被压抑的沉闷感。
蟹将军引着通天一行，穿过重重宫阙，沿途水族纷纷避让行礼。最终，他们来到一座最为宏伟、名为“水晶宫”的主殿之前。
“信使请，陛下已在殿内等候。”蟹将军躬身道。
通天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而入。无当与奎牛紧随其后。
水晶宫内，更是极尽奢华，宝物堆积如山。殿顶镶嵌着日月星辰图谱，自行运转，模拟天象。地面是万年温玉，行走其上，温养神魂。两侧矗立着盘龙金柱，威严大气。
而在大殿尽头的九龙宝座之上，端坐着一人。
头戴十二旒平天冠，身穿九章龙衮服，面容威严，颌下留有长须，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太乙金仙级龙威，正是当今东海龙王——敖广！
只是，这位龙王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忧色与疲惫，虽强作威严，却难掩其内心的焦虑。
见到通天等人进来，敖广的目光立刻落在为首的“青袍老道”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信物确实是通天教主嫡传无疑，但这老道的气息却陌生得很，只有真仙修为？
他并未立刻起身，保持着龙王的威严，沉声道：“下方所站何人？持教主信物而来，所为何事？”声音洪亮，在大殿中回荡。
通天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目光扫过大殿左右侍立的龟丞相、鲸元帅等龙宫重臣。
敖广会意，挥了挥手：“尔等先退下。”
“陛下...”龟丞相有些迟疑。
“退下！”敖广语气加重。
“是...”一众水族大臣只得躬身退出了水晶宫，大殿之内，只剩下敖广与通天三人，以及隐藏在暗处的几道强悍的龙族护卫气息。
“现在可以说了吧？”敖广目光灼灼地盯着通天。
通天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却不再是苍老，而是恢复了原本的清朗平和，带着一丝久居上位的淡然：“敖广，多年不见，你这东海龙王，倒是愈发威仪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尤其是那直呼其名的语气，敖广猛地从龙座上站起，脸上瞬间布满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他死死盯着通天，瞳孔剧烈收缩，声音都带着颤抖：“你...您是...通天教...”
后面两个字他几乎不敢说出口，仿佛那是某种禁忌！
通天微微颔首，周身清光一闪，恢复了本来面容，虽然依旧苍白，气息内敛，但那双深邃眼眸中的神采，以及那无形中散发出的、曾为圣人的一丝残余道韵，让敖广瞬间确认无疑！
噗通！
东海龙王敖广，竟是直接从台阶上快步走下，来到通天面前，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伏在地，声音激动而哽咽：“敖广拜见教主！教主圣寿无疆！您...您真的...真的是您？！”
他的激动并非全然作假。当年通天于碧游宫开讲大道，有教无类，龙族因业力缠身，修行艰难，通天却曾特意为他们讲解化解业力、纯化血脉之法，对龙族有莫大恩惠。这份香火情，敖广一直铭记于心。更何况，眼前这位，可是曾经的天道圣人！
通天伸手虚扶：“起来吧。如今我已非圣人，不必行此大礼。”
敖广这才起身，仍是激动难抑，仔细打量着通天，感受到他那跌落谷底的修为和严重的伤势，眼中又露出骇然与悲痛之色：“教主，您...您怎会...落到如此境地？外界皆传您被道祖禁足于紫霄宫...”
“圣位已废，方得自由。”通天语气平淡，却如惊雷般在敖广耳边炸响。
敖广彻底呆住了，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自废圣位？这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简直无法想象！
良久，他才消化了这个恐怖的消息，神色变得无比复杂，有敬畏，有惋惜，更有深深的担忧。没了圣位的通天教主，如今可是诸圣眼中的敏感人物，龙族与之牵扯，祸福难料啊！
通天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并不意外，直接开门见山：“今日我来，一是看看故人，二是想与龙族做一笔交易。”
“交易？”敖广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教主请讲，只要敖广能做到...”他的语气谨慎了许多。
“我需一些资源，用于疗伤和修行。”通天目光扫过这富丽堂皇的水晶宫，“龙宫底蕴深厚，想必不缺这些。”
敖广闻言，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同时又松了口气。只是要资源的话，倒不是不能商量。能用资源打发，避免深度捆绑，最好不过。
他连忙道：“这个好说！教主于龙族有恩，些许资源，龙宫还是拿得出的。不知教主需要何种宝物？灵丹？仙草？还是...”
“都要。”通天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而且，不是些许，是大量。足以支撑一位准圣修复道基、乃至更进一步的量。”
敖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倒吸一口凉气：“这...教主，并非敖广推辞，只是如此庞大的资源，即便对于龙宫，也绝非小数目，需要开启秘藏...动静太大，恐怕难以瞒过天庭监察...”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要这么多，我不好办，也怕惹麻烦。
通天似乎早有所料，淡淡一笑：“天庭？昊天如今倒是威风，将龙族压制得挺狠吧？四海降雨，皆需禀报天庭核准？龙子龙孙，稍有行差踏错，便要受天条惩戒？甚至这龙宫宝库，恐怕也早就在天庭的账簿上了吧？”
敖广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这是龙族如今最大的痛处！名义上统御四海，实则不过是天庭的打工仔，处处受制，战战兢兢。
“教主明鉴，龙族，确有难处。”敖广苦涩道。
“所以，你们就甘心永远如此？被一步步蚕食，最终彻底沦为天庭附庸？”通天语气转冷，“甚至，成为某些人坐骑、盘中餐的‘资源’？”
这话如同尖刀，刺中了敖广内心最深的恐惧。龙肝凤髓，可是天庭蟠桃宴上的名菜！虽然如今用的只是些血脉不纯的龙兽，但谁敢保证日后不会...
“教主...您究竟想说什么？”敖广声音干涩。
“交易。”通天重复道，目光锐利如剑，“我给你，给龙族一个改变命运的可能。而你，为我提供初期的资源。这不是施舍，是投资，亦是结盟。”
“改变命运？”敖广呼吸一窒，眼中闪过渴望，但更多的是怀疑，“教主，非是敖广不信，只是您如今...”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您自身难保，如何给我龙族未来？
通天并未解释，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
下一刻，一缕细微却无比纯粹、蕴含着至高无上道韵的混沌之气，自他掌心浮现，轻轻摇曳。
在这缕气息出现的瞬间，整个水晶宫所有的宝光都黯然失色！敖广体内的龙血瞬间沸腾，那是源自生命本源深处的敬畏与渴望！他甚至能感觉到，困扰龙族无数元会的业力，在这缕气息面前，都似乎变得温顺了一些！
“这是混沌本源？！”敖广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身为龙族之王，他的见识远超常人，瞬间认出了这传说中的力量！
通天收起混沌之气，负手而立，淡淡道：“圣位虽失，前路犹在。混元大道，未必就弱于天道圣人。龙族之困，根在业力，源于天道压制。若走混元之路，或可另辟蹊径。”
敖广的心脏砰砰狂跳，脸色变幻不定。混元大道！自废圣位是为了走这条路？而且，通天教主竟然已经凝聚了一丝混沌本源？！这意味着他所言非虚，真的找到了方向！
风险巨大！但诱惑更大！一旦成功。就在敖广内心天人交战之际，忽然一名虾兵惊慌失措地跑进大殿，也顾不得礼仪，急声禀报：“陛下！不好了！天庭巡天使者携旨意到了南天门，说是奉昊天上帝之命，要突击核查东海龙宫近百年资源账目，此刻正朝水晶宫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