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图理琛独自一人靠在一棵老树下,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半旧的香囊,那是安陵容新年时托人带给他的,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特有的、清冷的香气。他闭着眼,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日在九洲清晏殿外见到安陵容时的情景——她踏入殿门前那一眼中深藏的痛楚与决绝,以及走出殿门时那看似平静却已然不同的眼神。
“她……已经决定了。” 图理琛在心中无声地叹息,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闷得发慌。他明白她的不得已。惠贵人的“身孕”是假的,菀贵人身边出现了叛徒,皇上的耐心也快到了极限……她不得不来圆明园,不得不踏入这旋涡中心,不得不……走上侍寝那条路。她在宫中步步惊心,如履薄冰,却偏偏还有一个只会拖后腿、惹是生非的父亲安比槐!想到此处,图理琛握紧了手中的香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图理琛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鹰隼,但在看清来人后,又迅速收敛了锋芒。
允礼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脸上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压低声音问道:“阿琛,情况如何?柔常在怎么突然来了圆明园?可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 他收到消息时,心中便是一沉,尤其担心此事会牵连到甄嬛。
图理琛看了他一眼,没有隐瞒,声音低沉沙哑:“惠贵人的身孕是假的。菀贵人身边……出现了叛徒。诺诺她……不得不来,不得不入局了。” 他言简意赅,却道出了惊心动魄的真相。
允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什么?!她身边出现了叛徒?是谁?!”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甄嬛的安危。
“小点声!” 图理琛低喝一声,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才继续低声道,“……据云斩回禀,是浣碧。浣碧……是菀贵人同父异母的妹妹,心气高,加上曹贵人从中挑唆,便生了异心,叛主了。” 他将今日碧桐书院外浣碧与月华冲突、以及后来殿内审问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后来菀贵人和惠贵人问责浣碧,她认了错,说是一时糊涂,想出人头地。在菀贵人要处置她的时候,是诺诺开口,说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菀贵人也答应了,暂时……算是稳住了。”
允礼听完,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带着冷意:“好一个浣碧……竟是如此身份,如此心性!菀贵人没事就好。” 他松了口气,随即又蹙起眉头,“那惠贵人的‘身孕’又是怎么回事?假的?这……这可是滔天大罪!”
图理琛点了点头,语气凝重:“是皇后和曹琴默设下的毒计,意在构陷惠贵人‘假孕争宠’。不过……诺诺她们似乎已经想到了破局之法。” 他将安陵容的计划——在温宜公主生辰宴上制造“意外小产”,以及华妃愿意相助的事情简要说了,“……此事之后,诺诺……恐怕就要侍寝了。” 他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声音艰涩无比。
允礼沉默了片刻,他能感受到图理琛心中那巨大的痛苦与无力感。他伸手拍了拍图理琛的肩膀,语气带着同病相怜的苦涩:“我明白你心中的痛……就像……就像她侍寝那晚,我的心……同样犹如刀割……” 那个“她”,不言而喻,指的是甄嬛。两个男人,在这寂静的夜色下,为了各自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承受着相似的煎熬。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单膝跪地:“主子,王爷。”
图理琛收敛心神,沉声道:“起来。她……怎么说?” 他问的是安陵容对安比槐之事的处置意见。
云斩站起身,垂首恭敬地回禀,语气清晰:“回主子,小主说……安比槐大人的事,不必理会。”
此言一出,图理琛和允礼皆是一怔,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允礼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安比槐毕竟是她生父,若此事坐实,必会牵连到她。阿琛既愿意出手,为何要拒绝?” 在他看来,于公于私,都该设法保住安比槐。
图理琛也皱紧了眉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云斩:“云斩,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小主还说了什么?她为何做此决定?”
云斩感受到两位主子目光中的压力,不敢怠慢,连忙将安陵容的原话和其中深意,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小主说……安比槐宠妾灭妻,放任庶女欺辱嫡女,纵容妾室作践正妻,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这种人,不配为父,不值得理会。就算奏折送到御前,皇上圣明,自会查清,不必我们插手。小主严令主子您万万不可插手,否则一旦被皇上察觉,便是干涉朝政、结党营私、牵连九族的大罪!为了安比槐这种人去冒险,完全不值得!”
云斩顿了顿,继续道:“小主还说……此事皇后那边可能会推波助澜,而华妃娘娘既已结盟,也不会坐视不管。我们静观其变即可。小主正好可借此在皇上面前立下‘深明大义、不徇私情’的人设。她不会为安比槐求情,但也不会坐视有人构陷。是生是死,看安比槐自己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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