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天下局 第68章 金蝉脱壳

刑部巡按的船队远去，运河上暂时恢复了平静。但“顺安号”上的气氛却更加凝重。方则仕的出现，既是解围，也是警示：他们已身处各方势力的漩涡中心。

“我爹肯定是收到消息，特意来帮我们的！”方多病又是激动又是担忧，“连他都出动了，说明朝廷那边盯得很紧啊！”

李莲花沉吟道：“方大人此举，是明着帮我们挡了一劫，但也将我们更清晰地暴露在对手面前。接下来，对方的手段只会更隐秘、更狠辣。”

果然，接下来的航程，看似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船上的饮水桶莫名变质，若非乔婉娩心细发现异味，险些让众人中毒；夜里值更的水手接连遭遇“意外”，不是失足落水就是被莫名飞来的石块击伤，显然是有人制造恐慌，扰乱船队；甚至有一次，阿箬在船边洗手时，水中突然窜出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直扑她手腕，幸得暗中护卫的金鸳盟高手及时出手斩杀。

种种迹象表明，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如同附骨之疽，正利用运河复杂的环境，不断进行骚扰和试探，既是在消耗他们的精力，也是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不能这样被动挨打下去了。”李莲花在舱内召集众人，神色严肃，“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且善于利用环境制造混乱。运河之上，我们拖家带口，目标太大，久守必失。”

“那怎么办？”方多病急道，“总不能跳船走吧？”

“就是要‘走’。”李莲花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但不是我们全部离开。”

他铺开运河航道图，指向一个地点：“明日船队将抵达‘老河湾’，那里水道岔口众多，芦苇荡密布，是换船脱身的好地方。我们兵分两路。”

“兵分两路？”乔婉娩蹙眉。

“对。”李莲花解释道，“一路明，一路暗。明路由文清带领几名金鸳盟兄弟，继续乘坐‘顺安号’，大张旗鼓前往天启城，吸引所有视线。暗路，则由我们几人，趁夜换乘小船，潜入支流，绕道北上。”

他看向阿箬和苏文清：“阿箬和文清随明路。文清沉稳，可应对盘查；阿箬的灵犀血脉在人多处反而更易隐藏气息。暗路目标小，行动快，由我、婉娩、多病先行。”

方多病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你们三个人势单力薄！”

乔婉娩也担忧道：“你的伤未痊愈，万一遇上强敌……”

“正因如此，才要分开。”李莲花冷静分析，“对方的主要目标是我和阿箬。我们分开，能分散他们的力量。明路有金鸳盟护卫和文清照应，看似危险，实则安全。暗路虽人少，但灵活机动，可避实就虚。况且……”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漆黑的河面：“那艘一直跟着我们的小渔船，必须甩掉。合在一起，永远甩不脱它。”

众人知他言之有理，虽仍担忧，但也不再反对。阿箬虽不舍，但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紧紧拉着苏文清的衣袖，低声道：“苏大哥，我会小心的。”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准备。李莲花让金鸳盟护卫暗中备好了一条轻便快船，藏于老河湾的芦苇丛中。

次日傍晚，船队如期抵达老河湾。天色渐暗，河面起雾，能见度大降。李莲花、乔婉娩、方多病三人借口晕船不适，早早回舱休息。苏文清则与船队管事饮酒周旋，阿箬在一旁乖巧伺候，一切如常。

子夜时分，河雾最浓。三条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顺安号”船舷滑入水中，如同游鱼般向预定的芦苇荡潜去。正是李莲花三人。他们水性极佳，动作轻灵，未惊动任何人。

与此同时，另一艘小渔船上，那个戴斗笠的佝偻身影正凝神感知着“顺安号”上的气息。突然，他轻“咦”一声，斗笠下的白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股独特的灵犀气息，似乎……变淡了？

他犹豫片刻，决定再观察一下。

李莲花三人顺利登上快船，方多病奋力划桨，小船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入一条狭窄的支流，迅速消失在浓雾与芦苇丛中。

一个时辰后，天光微亮，河雾渐散。“顺安号”扬帆起航，继续北上。小渔船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跟了上去。佝偻身影感知着船上那“微弱”的灵犀气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主上的命令是盯紧灵犀女，他不敢轻易放弃。

两日后，“顺安号”抵达漕运终点——北方重镇天启城外码头。船只靠岸，苏文清和阿箬在金鸳盟护卫的簇拥下，随着商队人流下船。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小渔船也远远泊岸，佝偻身影混入人群，紧紧盯着阿箬一行人进入天启城，入住早已安排好的客栈。他仔细感知，确认那灵犀气息就在客栈内，虽然依旧有些“微弱”，但并无异常。他松了口气，发出信号，向上线汇报情况。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紧盯天启城的时候，李莲花三人乘坐的快船，已沿着人迹罕至的支流和运河故道，昼夜兼程，绕了一个大圈，提前半日抵达了天启城上游百里外的另一处码头——清水渡。

清水渡规模远小于天启城码头，但也是南北货物的重要集散地。李莲花三人扮作寻亲的兄妹，低调入住一家小客栈。

“总算甩掉那跟屁虫了！”方多病松了口气，灌了一大口茶水。

乔婉娩却依旧警惕：“不可大意。天启城是北方枢纽，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我们虽提前抵达，但难保没有其他眼线。”

李莲花点头：“婉娩说得对。我们在此休整一日，等文清和阿箬按计划抵达汇合点。同时，打听一下北上的路线和最近的动向。”

他走到窗边，望向北方。天启城再往北，便是真正的苦寒之地，人烟稀少，环境恶劣。北海葬神渊，就在那片冰雪覆盖的绝域之中。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他们成功摆脱了最紧追不舍的尾巴，赢得了片刻的喘息和主动。

然而，李莲花心中隐隐有种预感，真正的挑战，或许在他们踏入天启城的那一刻，才刚刚开始。那个隐藏在“九锁宫”和“鲛人泪”背后的庞大阴影，绝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地接近北海的秘密。

就在李莲花沉思之际，客栈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官差在盘查过往行人。

方多病探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好像是刑部的人在查案，说是追捕江洋大盗。”

李莲花眉头微蹙。刑部的人？这么巧？

他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几名身着刑部公服、腰佩朴刀的官差，正在逐一检查住店客人的路引文书，神色冷峻，不像是寻常盘查。

其中一名为首的中年捕头，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大堂，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楼梯方向，正好与门缝后李莲花的视线有一瞬间的交错。

李莲花心中猛地一凛！

那捕头的眼神，看似寻常，但深处却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如同毒蛇般的阴冷和……熟悉感？

他迅速关上门，背靠门板，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了？”乔婉娩察觉有异。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们可能……又被人盯上了。而且这次的人，恐怕比‘鲛人泪’更难缠。”

窗外，天色阴沉，仿佛有一场大雪，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