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把头 第95章 刑警的追踪

就在李三带着他的手下，如同一群嗜血的鬣狗般扑向孙耀庭那破败的小院时，远在西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一间办公室里，一场同样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呛人的烟味几乎凝结成了实质。桌上的搪瓷缸里泡着浓得发黑的酽茶，而旁边的玻璃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小山般的烟头，每一根都像是主人焦虑思绪的化石。

刑侦支队长雷正国，这个在古城西安与文物贩子和盗墓贼斗了半辈子的老刑警，正紧锁着眉头，死死地盯着桌上一份刚刚从广东警方传真过来的协查通报。传真纸的质量很差，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那张附带的黑白照片，却依旧清晰地展现出了一张年轻而又桀骜的脸。

“梁炳，男，二十四岁，广东潮汕人，外号‘顺风耳’。自十六岁起便混迹于广东沿海的地下文物交易市场，因其听力过人，尤其擅长通过敲击声辨别青铜器、瓷器的真伪与年代，被南派一个叫‘过江龙’的团伙相中，收为外围探子。”

雷正国用他那布满厚茧的食指，缓缓地在资料上移动，沙哑的嗓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一个南派‘过江龙’手下的外围探子，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我们西安的护城河里。而根据我们走访排查得到的结果，案发地附近那个短租房里的几个租客，却偏偏操着一口地道的北京口音。北派、南派……都在这儿凑齐了，他们想干什么？跑到我们西安来开武林大会吗？”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但眼神里的寒意却愈发浓重。这起看似简单的溺死案，背后牵扯出的势力纠葛，让他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大案要案来临前的独特气息。

“头儿！”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年轻的警员，也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小张，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交织的神情。

“头儿！那几个北京租客的身份查到了！是假的！他们用的身份证，是我们在潘家园旧货市场抓获的一个制假证贩子那儿流出来的！但是，”小张咽了口唾沫，语速极快地报告着最新的发现，“我们根据房东的描述，排查了案发前后那几天的全城租车记录，发现有一伙口音和体貌特征都极其相似的人，租了一辆几乎快要报废的破吉普车！我们又立刻联系了交通部门和各个收费站，调取了沿途的监控录像，发现那辆车……径直往西，朝着宝鸡、岐山的方向去了！”

“岐山……”

雷正国嘴里咀嚼着这个地名，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墙壁上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那是一张特殊的地图——陕西省文物保护单位及古墓葬群分布图。上面用红、黄、蓝三种不同颜色的图钉，密密麻麻地标记了数百个点，红色代表已发掘的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黄色是已探明但尚未发掘的古墓葬群，而蓝色，则是近年来发生过被盗案件的区域。这张图，是他十几年心血的结晶，也是他与那些“土耗子”们博弈的棋盘。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快速扫过，最终，落在了渭河平原西部，那个被标记为“周原遗址”的广袤区域上。

“啪！”

他从图钉盒里拿起一枚鲜红色的图钉，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力气，狠狠地按在了“岐山周原遗址”那几个字的中心位置！塑料的图钉帽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哀鸣。

“南北两派最顶尖的高手，千里迢迢跑到西安，又马不停蹄地赶赴岐山。他们的目标，绝不可能是那些普通的王侯将相墓。”雷正国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判断力，“能让他们所有人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聚集过来的，纵观整个周原，只有一个可能……”

他转身走回办公桌，拉开了最下方那个上了锁的抽屉。他从里面取出一份牛皮纸袋封装的、封面赫然印着“绝密”二字的卷宗。这种卷宗，由国家文物局和公安部联合下发，只有他这个级别的资深刑警才有权限查阅。

他从卷宗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页纸。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上面打印着一份关于某件传说中的国宝的情况简介。

简介的第一行，便是几个醒目的大字——“西周凤鸣铜爵”。

雷正国看着简介上关于这件国宝能够“遇风而鸣，声如凤啼”的离奇描述，以及它在考古界和盗墓界近乎神话般的地位，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陡然射出一股摄人的精光。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被完全串联了起来。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场围绕着这件绝世国宝的、前所未有的大风暴，正在那片古老的周原之上悄然酝酿。

他不是被动地被线索牵着鼻子走的猎犬，他要成为主动出击，提前布下陷阱的猎人！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一脸愕然的小张，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声音更是如同出鞘的利剑，充满了雷厉风行的气势。

“命令下去！立刻抽调支队精干力量，成立‘岐山专案组’！我亲自带队！”

“同时，以省厅的名义，立刻向宝鸡市局和岐山县公安局下发协查通报！并联系驻岐山部队和当地森林公安，请求他们务必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对岐山山区所有主要出入口、盘山公路，设立临时检查站，实行交通管制！进山的人、出山的车，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一次，”雷正国将那份绝密卷宗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我要把这帮胆大包天的‘土耗子’，一网打尽！”

一张由国家力量编织的、无形的天罗地网，正以西安为中心，向着数百里之外的岐山，迅速而又无声地笼罩而去。而此刻，正深潜于地下数百米暗河中的孟广义等人，对此，还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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