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诊所里的陈晴和孙先生,正沉浸在破解星图、发现“琅琊台”这个惊天秘密的兴奋中时,林岳和梁胖子已经坐上了前往日照市区的长途汽车。
为了不引人注目,两人都换上了一身从渔村旧货摊上淘来的半新衣服,林岳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劳动布夹克,梁胖子则套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灰色中山装,两人风尘仆仆,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准备进城谋份生计的农村青年。
汽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着,车厢里混杂着汗味、烟草味和海产品的腥味。林岳靠在窗边,用一块干净的布,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一把新买的剔骨刀。这把刀是他从村里铁匠铺买来的,钢口极好,刀身狭长,无论是防身还是用作工具,都极为顺手。他平静的动作下,隐藏着一丝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锋芒。
与林岳的沉静不同,梁胖子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将两人身上所有的家当——从孙先生那里借来的几百块钱“本金”,翻来覆去地点了好几遍,每一张都捻得仔仔细细,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揣进内衣口袋里,还用力拍了拍,生怕它不翼而飞。
“胖子哥,钱够吗?”林岳终于开口,目光却没有离开手里的刀,“要是不够的话,等天黑了,我们去城郊‘踩踩盘子’?”
“踩盘子”,是他们行里的黑话,意思就是找个没什么油水、但相对安全的小墓,取几件东西换钱应急。
“哎哟,我的把头,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梁胖子一听这话,吓得赶紧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来,咱们现在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冒然动土,万一碰上硬茬子,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二来,你忘了金先生那帮人了?现在风声这么紧,咱们稍微露点马脚,就会被他们嗅到味儿。动土就是找死!”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标志性的、狡黠中带着自信的笑容,拍了拍自己那厚实的胸脯:“放心,把头。赚钱这点小事,还用不着走那条道。你胖哥我,有的是‘阳面儿’上的办法。”
汽车到站后,两人并没有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梁胖子显然是早有盘算,他没有带林岳去什么古玩市场或者当铺,而是七拐八拐,径直钻进了日照当时最大的水产批发市场。
市场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海腥味。到处都是摆满了活蹦乱跳的海鲜的摊位,大黄鱼、对虾、梭子蟹,看得人眼花缭乱。林岳本以为梁胖子是要倒腾这些热门货,却没想到,梁胖子对这些昂贵的海鲜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领着林岳,径直走到了市场最偏僻的角落,这里是专门卖干货的摊位。
他没有去看那些品相上乘的干海参、干鲍鱼,也没有理会常见的干海带、干虾米,而是精准地找到了几个摊位前,那里堆着一种看起来黑乎乎、皱巴巴,散发着一股极重腥味的干货。
“老板,你这‘海肠子干’怎么卖?”梁胖子蹲下身,随手抓起一把,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用指甲掐了掐,动作老练得像个干了一辈子的水产贩子。
这东西,学名叫“单环刺螠”,在山东沿海一带的土话里,就叫“海肠子”。因其腥味极重,处理起来又麻烦,肉质晒干后还发柴,所以在九十年代的本地,这玩意儿是出了名的不值钱,渔民们打捞上来,多半是剁碎了当饲料,或者直接用作钓鱼的鱼饵。晒成干货摆在这里卖,价格也极其低廉。
摊主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报了个价。
梁胖子立刻开始了他那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他利用这几天在渔村跟老酒鬼“老旱烟”闲聊时学来的本地知识,一会儿说这批货晒得太干,压秤,一会儿又说这颜色不对,是陈货,东拉西扯,硬生生又把价格往下砍了两成。
最后,他用一个近乎白送的价格,将几个摊位上所有的“干海肠”存货,几乎一扫而空。
当梁胖子雇了辆三轮车,将那几大麻袋散发着浓重腥气的“破烂玩意儿”运出来时,林岳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看着梁胖子,满脸都是莫名其妙:“胖子哥,你花了差不多一半的本钱,就买了这堆东西?这玩意儿能卖得出去?别说卖了,送人都没人要吧?”
梁胖**子神秘地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把头,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山人自有妙计。这东西,在咱们脚下这块地儿,是喂猪的‘草’,但在另一个地方,它可是千金难求的‘宝’!”
梁胖子并没有急于将这批货转手,而是指挥着三轮车,来到了市场旁边一条繁华的大街上。街口,矗立着一家装修得相当气派的大饭店,招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齐鲁海鲜楼”,门口停着几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轿车。
他让车夫把货卸在饭店斜对面的一个巷子口,让林岳帮他看着,自己则溜溜达达地跑到饭店正对面的一家小卖部,买了一包当地的“大鸡”牌香烟,撕开后给老板递上一根,两人就这么隔着柜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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