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风在林海间穿行,发出阵阵如泣如诉的呜咽,为这片早已被废弃的地域平添了几分阴森与死寂。月亮像一枚被锈蚀的银盘,挣扎着从云层的缝隙中洒下几缕惨白而又冰冷的光辉,恰好勾勒出山顶那座废弃宾馆狰狞的轮廓,它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沉默地等待着即将上演的血腥盛宴。
在这头巨兽对面,相隔近千米的山顶之上,一个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正纹丝不动地趴在一块嶙峋的岩石之后。
他叫“秃鹫”,一个在佣兵界足以让许多人闻风丧胆的名字。然而,此刻的他只是一件精密而又冷酷的杀人工具,是“影子”手中最锋利、最致命的那柄手术刀。他全身都覆盖在经过精心伪装的吉利服之下,与周遭的枯草灌木完美地融为一体,即便是最警觉的野兽,也难以在百米之内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呼吸平稳得如同钟摆,每一次吸气与呼气之间,都保持着教科书般精准的间隔,心跳被压制在一个绝对理性的频率上,仿佛连血液的流动都失去了温度。
他的右眼紧紧地贴在巴雷特M99狙击步枪的光学瞄准镜上,通过先进的夜视功能,废弃宾馆外围的一切都以一种诡异的绿色调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千米之外的距离,在他眼中被拉近到了仿佛触手可及的程度。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段破败围墙下,每一根疯长的野草是如何在夜风中摇曳,甚至能分辨出墙砖上因岁月侵蚀而产生的斑驳痕迹。
他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
四个黑色的影子,如同从地底升起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边缘。他们动作敏捷而又协调,显然都经过专业的训练,正小心翼翼地向着那段围墙靠近。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形并不算高大,但步履却异常沉稳的中年男人。
“秃鹫”的嘴角,在那张被油彩覆盖的脸上,不易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他调整着枪口的角度,瞄准镜中那冰冷的十字准星,缓缓地、坚定不移地移动,最终,稳稳地套在了那个中年男人的额头正中央。
目标,孟广义。资料上那个被标注为最高优先级的名字。
“清除外围,目标优先解决孟广义。”
耳机里,传来“影子”那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冰冷声音,如同机械合成,没有丝毫温度。
“收到。”
“秃鹫”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他的整个世界,此刻已经缩小到了只有那片直径不过几厘米的镜片,以及镜片中那个即将被终结的生命。风速、湿度、弹道下坠的参数,早在潜伏之初就已经被他精确计算完毕。在他看来,这并非一场战斗,也不是一次暗杀,这只是一次精准的“定点清除”作业,与他过去执行过的上百次任务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目标进入预定射程,锁定,然后,扣动扳机,仅此而已。
他的食指已经预压在扳机之上,感受着那冰凉坚硬的金属触感。肌肉开始以微米为单位缓缓施加压力,只需要再过零点五秒,一颗足以撕裂任何头骨的12.7毫米口径子弹,就将呼啸着划破夜空,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终局之战,奏响第一个死亡的音符。
……
与此同时,废弃宾馆的围墙之下。
孟广义一行四人已经抵达了预定的潜入点。他对着身后的石头打了个战术手势,示意他负责警戒后方。石头的身躯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岩,立刻隐入更深的阴影里,警惕地观察着他们来时的山路。
“我去探路,你们跟上。”孟广义压低了声音,对着陈晴和被她搀扶着的林岳说道。他的声音中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沉稳,仿佛即将踏入的不是龙潭虎穴,而只是自家的后院。
他弯下腰,双手轻轻按在粗糙的围墙之上,肌肉绷紧,正准备用一个干净利落的动作翻越过去。
然而,就在他发力的前一刹那,他的所有动作,都毫无征兆地停滞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一根被冰冻过的钢针,猛地从他的尾椎骨一路刺上了天灵盖。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的危险预警!并非视觉,也非听觉,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纯粹的直觉。就好像一只正在溪边饮水的麋鹿,突然感受到了上风处狮子投来的死亡凝视;又像是深海中的鱼群,在海啸来临之前,感知到了那来自深渊的致命悸动。
这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孟广义背后的汗毛在一瞬间根根倒竖!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这是几十年来,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用鲜血和伤疤磨砺出的野兽般的本能!这种本能,曾经在即将塌方的墓道中救过他的命,也曾在同行的黑枪口下让他死里逃生。它从不说谎,也从不失误。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然抬头,深邃的目光如同一柄利剑,刺向对面那片漆黑的山顶。
那里一片沉寂,除了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但在孟广义的感觉里,那里盘踞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而自己,就是那头凶兽的猎物!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点”,已经牢牢地锁死了自己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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