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活人俑那充满了无尽愤怒与不甘的咆哮,身前是深不见底、散发着刺骨寒意的黑暗洞口。
在那一瞬间,陈晴和梁胖子没有任何选择,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义无反顾地投入那片未知的深渊。
连滚带爬地冲入洞口的惯性,让他们直接冲进了一片冰冷刺骨的激流之中。
“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身体,那是一种仿佛能将骨髓都冻结的、带着尖锐刺痛感的寒意。陈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呼吸在一瞬间停滞,大脑因为突如其来的低温冲击而陷入了一片空白。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跳入的不是一条河,而是一池刚刚融化的、混杂着无数冰锥的液氮。
梁胖子的情况更糟,他背着昏迷不醒的林岳,几乎是呈一个“大”字形砸进了水里。冰冷的河水疯狂地灌入他的口鼻,让他呛咳不止,而那刺骨的寒意更是让他那身肥肉都失去了保温作用,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上下猛烈地打着架。
“他娘的!这……这水比冰块还冷!”梁胖子从水中挣扎着探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水,声音都因为寒冷而变了调。他下意识地抱紧了背后的林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小岳这身体哪受得了!他本来就高烧,这么一冻,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湍急的水流毫不留情地拉扯着他们,将他们冲得东倒西歪,不断地撞向河道两侧那湿滑而又粗糙的岩壁。洞口之外,活人俑的咆哮声被水流声和岩壁的回音所隔绝,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但新的、更加现实的危机却如同这无尽的黑暗一般,将他们紧紧包裹。
这里是一条完全不见天日的地下暗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泥土被水浸泡了千百年后腐烂的土腥味,混合着从岩层深处渗透出来的、淡淡的硫磺气息。头顶上,唯一的照明来自于陈晴和梁胖子头盔上那两盏早已不算明亮的头灯。两道微弱的光柱在黑暗中焦躁地晃动着,所能照亮的范围极其有限,光柱之外,是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纯粹的黑暗。
“胖子哥!别慌!把背包……把背包解下来!”
陈晴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河道中显得有些失真,但那份独有的冷静,却如同一剂强心针,稳住了梁胖子几乎要崩溃的心神。
梁胖子如梦初醒,连忙在水中手忙脚乱地解着林岳和自己身上的背包。陈晴也迅速解下自己的背包,然后从腰间抽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高强度尼龙绳。
“快!把三个包的背带用绳子紧紧捆在一起,排成三角形!”陈晴一边奋力地在激流中稳住身体,一边大声指挥着。
他们的探险背包都是专业级的防水装备,密封性极好,背包内的空气和物品使得它们本身就具备了相当不错的浮力。在陈晴的快速指挥下,梁胖子爆发出求生的力量,两人合力,很快就将三个紧紧捆绑在一起的背包,变成了一个虽然简陋、但足以承载一个人的三角形浮筏。
“把林岳放上去!用安全带把他固定住!”
两人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林岳从梁胖子背上弄下来,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那个简易浮筏的中央。陈晴又解下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将林岳的腰部和双腿牢牢地固定在浮筏上,确保他不会在颠簸中被甩进河里。
做完这一切,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他们一左一右地扶着那个简易浮筏,任由湍急的水流带着他们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处漂去。他们就像是这艘脆弱小船的“人肉螺旋桨”,用尽全身力气,靠着双腿的蹬踹和手臂的划动,艰难地控制着方向,避免撞上那些从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狰狞的礁石。
“陈小姐……咱们……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梁胖子一边奋力划水,一边喘着粗气问道。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世界里,他彻底失去了方向感,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陈晴没有立刻回答,她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一个用防水袋包裹好的东西——那是一份详细的邙山区域水文地质图,和一枚经过特殊改造、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地磁干扰的专业指南针。她打开头灯,将微弱的光芒聚焦在地图和指南针上,眉头紧锁。
“根据孟先生之前给我们的资料,以及我自己的推测,这条暗河是建造那座汉墓时利用的天然泄洪通道,它的主干道最终会汇入城北的水库。”她的声音在哗哗的水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和沉稳,“但是,在到达水库之前,这条暗河会有三个大的分叉口。我父亲的笔记里,也提到了这几个‘迷宫’。我们必须走中间那条,那才是通往孟先生发信号的水库方向的生路。如果走错了,另外两条,一条会把我们带入一个彻底封闭的地下湖,另一条……则会直接通往地幔深处的热泉,我们会被活活煮熟。”
梁胖子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他看着陈晴那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的侧脸,心中那份慌乱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不少。在这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里,这个看似柔弱的年轻姑娘,用她的知识和冷静,成为了他们这艘“小破船”唯一的罗盘和压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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