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的轻微摩擦声是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能带来慰藉的声响。当双脚最终踏上那片冰冷而又坚实的青铜地面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感瞬间传遍了陈晴和梁胖子的四肢百骸。他们成功了,他们带着重伤昏迷的林岳,渡过了那片在物理意义和心理意义上都堪称天堑的死亡之海,成功登陆了这座悬浮于空中的青铜神殿。
梁胖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溜索上解脱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把这几天积攒的所有恐惧和疲惫都通过呼吸一次性排空。而陈晴则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她和梁胖子合力,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林岳从复杂的绳索系统中小心翼翼地解了下来,并将他安置在了一处相对避风的宫殿廊柱之下。
她跪在林岳身边,立刻解开他背上那早已被鲜血浸透、板结成块的衣物,仔细检查他的伤口。万幸的是,伤口虽然依旧呈现出一种可怖的紫黑色,周围的肿胀也未完全消退,但至少没有继续溃烂或者扩散的迹象。她又伸手探了探林岳的额头,依旧是滚烫的,高烧并未退去,但呼吸却比之前在对岸时平稳了许多。这说明她之前的急救措施起到了关键作用,箭毒木那霸道猛烈的毒素,暂时被压制住了,林岳的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做完这一切,陈晴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她靠着冰冷的廊柱坐下,摘下脸上那早已被汗水浸透的防毒面具,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略显稀薄但至少可以维持生命的空气。
“乖乖……总算是过来了……”梁胖子此时也缓过了一点神,他站起身,一边活动着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身体,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座近在咫尺的、传说中的汉代宫殿。然而,他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是疑惑,最后忍不住挠了挠头,嘟囔道:“奇怪……陈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这地方……怎么感觉……这么干净?”
陈晴闻言,也将目光投向这座宫殿的内部。
正如梁胖-子所说,这里出奇地“干净”,甚至可以说,是“空旷”。
他们原本以为,一座建造在如此匪夷所思位置的王侯宫殿,内部必然是极尽奢华,不说堆满了金山银山,至少也该是雕梁画栋,陈设着各种奇珍异宝,彰显着墓主人尊贵的身份。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整座宫殿内部的空间异常巨大,穹顶高耸,仅凭他们手中的强光手电,甚至都无法完全照亮最顶端的结构。但在这巨大的空间里,却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没有想象中那些鎏金错银的青铜器,没有精美绝伦的漆器玉器,甚至连汉代大墓中最常见的、用以描绘墓主人生前功绩与死后升仙幻想的壁画和石刻,都少得可怜,只有几处廊柱上雕刻着一些极为简单朴素的云纹。
地面是由巨大的青铜砖严丝合缝地铺就而成,平整得如同一面镜子,踩在上面会发出一阵阵空旷的回响。在大殿的几个角落里,散落着一些明显是生活过的痕迹——几张由整块巨石雕琢而成的石床和石桌,样式简单粗犷,看不出任何装饰。在石床的旁边,还有一些早已彻底腐烂碳化、只能勉强分辨出是织物残骸的东西。
整个宫殿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一座奢华的地下皇宫,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座设计精密、与世隔绝的巨大监狱。
陈晴心中那股违和感越来越强烈,她站起身,开始在宫殿内仔细地勘察起来。在一个靠近石床的角落里,她发现了几片散落在地的竹简残片。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拾起,借着手电光仔细辨认,发现上面记录的并非什么经史子集,也不是什么失传的秘术,而是一些极其枯燥、不断重复的星象观测数据,以及对穹顶上那些“星辰”位置变化的记录。
在另一个角落,她甚至还发现了一些早已碳化成黑灰的、类似谷物和肉干的食物残渣。
这些发现让陈晴的后背窜起一阵凉意。她抬起头,仰望着穹顶那片由夜明珠组成的、璀璨而又冰冷的“星空”,一个大胆而又惊悚的念头逐渐在脑海中成型。
“这里好像有人长期生活过的痕迹。”她对着跟过来的梁胖子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而且种种迹象表明,生活在这里的人,并不是这座大墓的主人。他更像是一个……一个被囚禁在这里的囚犯,或者说……一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记录着这片虚假星空变化的‘观测员’。”
“囚犯?”梁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谁他娘的会把囚犯关在这种地方?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陈晴没有回答,因为她的目光,已经被大殿正中央的那个东西,给彻底吸引住了。
就在那片璀璨的虚假星空的正下方,也就是整座悬浮宫殿的绝对中心位置,是一个由一整块巨大的黑曜石铺就而成的、高出地面约半米的圆形平台。而在那漆黑如墨的平台上,赫然停放着一口比寻常棺椁大了足足两圈的、造型古朴厚重的青铜巨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