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路。
幽深寂静的墓道,在此刻,变成了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考验着人性与体能极限的苦旅。
梁胖子那沉重如牛的喘息声,混合着他额头汗水滴落在冰冷石板上的“滴答”声,成为了这片死寂空间中,唯一的、也是最鲜活的声音。他背上那一百几十斤的重量,早已不仅仅是林岳的体重,更压榨着他身体里的每一分气力,和精神上的每一寸坚韧。
汗水,早已将他本就湿透的衣衫浸泡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黏腻而又冰冷。每向前迈出一步,他那肥胖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脚下的步子,也从最初的沉稳,变得越来越踉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陈晴走在最前面,她手中的强光手电,是这片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导航。
她的状况,其实并不比梁胖子好多少。精神上的高度紧张,与体力上的巨大消耗,早已让她的身体达到了崩溃的边缘。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是现在这支残破队伍里,唯一能思考、能决策的人。
她手中紧紧地攥着父亲留下的那本笔记,一边对照着上面潦草的地图和标注,艰难地辨认着前方的道路,一边还要时刻警惕着,那些可能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未知的致命机关。
“……奶奶……我不想练了……字帖都湿了……”
“师父……这土……不对劲……”
背上的林岳,在高烧与毒素的双重折磨下,依旧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那些破碎的、颠三倒四的呓语,时而是他远在乡下、早已模糊不清的童年记忆,时而是孟广义教导他堪舆术时的零星片段。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刺在陈晴和梁胖子的心上。
听到林岳那无意识中念叨出的“师父”二字,陈晴心中猛地一酸。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孟先生知道他最疼爱的徒弟,此刻正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他又该是何等的焦灼与心碎。
这股酸楚,迅速地转化成了一股更加强大的、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将他带出去的决心。
“胖子哥!”她回过头,看着身后那个已经快要达到极限的、汗如雨下的男人,用一种尽可能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为他,也为自己打气,“再坚持一下!我父亲的笔记上说……就快要到了!”
“……好……好……”梁胖子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
他们就这样,一个在前面探路,一个在后面背负,如同两只在惊涛骇浪中挣扎求生、却又彼此依靠的蚂蚁,将这段本就漫长的墓道,走得如同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就在梁胖子感觉自己眼前的景物都开始出现重影,肺部也如同要炸开一般剧痛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陈晴,突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如释重负的颤抖。
梁胖子费力地抬起头,顺着她的手电光望去,下一秒,他那因为极度疲惫而已经有些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在他们前方,墓道的尽头,一个巨大到完全超出了人类想象极限的、散发着幽幽青绿色光泽的庞然大物,彻底地、蛮不讲理地,堵死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那……是一扇门。
一扇高达十米,宽约八米,几乎与这山体内部的空间等高的、巨大到令人绝望的、双开青铜巨门!
这扇门,仿佛是由一整块完整的、毫无瑕疵的巨型青铜,直接铸造而成。在经历了数千年的时光侵蚀之后,它的表面,早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带着斑驳纹理的铜绿,如同远古巨兽身上那坚不可摧的鳞甲。门的表面上,看不到任何一丝属于门轴、门缝,或是任何可以开启的机关结构的痕迹,它就那样与两侧的岩壁,完美地、天衣无缝地融为了一体。
与其说它是一扇门,不如说,它是一堵墙。一堵用纯粹的青铜与绝对的宏伟,所铸造起来的、象征着永恒与拒绝的、冰冷的绝望之墙!
而在这堵“墙”上,唯一存在的,便是一幅占据了整个门体表面的、繁复到了极点,也诡异到了极点的巨型汉代星宿图!
二十八宿、三垣四象、银河天汉……无数的天体星辰,被用一种极其精湛的、充满了神秘主义美学的浮雕工艺,栩栩如生地镌刻其上。而在那片浩瀚的、由青铜构成的“宇宙”之中,则遍布着上百个大小不一、深不见底的、如同锁眼一般的……漆黑孔洞!
“完……完了……”
梁胖子再也支撑不住,他将林岳小心翼翼地靠墙放下,然后自己则像一滩烂泥般,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他瞪大了双眼,仰望着那扇如同神迹、又如同魔物般的青铜巨门,口中发出了梦呓般的、充满了无尽绝望的呻吟:
“这……这他娘的……是门吗?这是山啊!这玩意儿……这玩意儿要怎么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