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从石雕眼眶中流出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毒液,如同在林岳那颗原本充满着学术性好奇的心上,烙下了一个滚烫而狰狞的印记。它无情地灼穿了书本知识构建的理论外壳,让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如此残酷地,直面了盗墓这一行当背后所隐藏的、远超想象的凶险与阴毒。
他呆立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地面上那个依旧在微微冒着青烟的小坑,鼻腔里充斥着那股令人作呕的化学气味,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后怕,如同迟来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的四肢,都感到了一阵阵难以抑制的冰冷和麻木。
他终于明白,自己现在所置身的,根本不是一个供后人凭吊和研究的、宁静的历史遗迹。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沉睡了数百年,却依旧保持着致命活力的、由人心和智慧精心构筑的巨大陷阱。
“行了,别看了。”孟广义沉稳的声音将他从恐惧的深渊中拉了回来,“每一次下地,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习惯就好。现在,我们该考虑的,是怎么打开这扇门。”
他的镇定,像一种无形的、强大的气场,迅速驱散了甬道内那股因为毒液陷阱而变得凝重和紧张的氛围。石头那原本有些发白的脸色,也已经恢复了常态,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重新聚焦在了眼前这扇巨大的石门上。
既然已经确认了门上的毒液机关已经被触发,并且没有再次启动的迹象,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变得纯粹起来——如何打开它。
石头再次走上前去。这一次,他学乖了,没有直接用手去接触石门,而是从行囊里,拿出了一根短小而粗壮的精钢撬棍。他将撬棍的扁平端,小心翼翼地,试图插入石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
然而,结果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那条门缝,严丝合缝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整扇石门,就像是直接从门框里生长出来的一样,其契合的紧密程度,甚至连那薄如刀片的撬棍尖端,都无法找到一丝一毫可以借力的缝隙。
石头不信邪,他换了几个位置,沿着门缝,来来回回地试探了好几次,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没用的。”孟广义摇了摇头,制止了他徒劳的尝试,“这种石门,从外面看是平的,但内侧的边缘,肯定被打磨成了互相嵌合的榫卯结构。关上门之后,就像是两块乐高积木扣在了一起,从外面,根本找不到施力的点。”
听了孟广义的解释,石头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扔掉了撬棍,深吸一口气,然后沉腰立马,双掌按在了石门那冰冷的表面上。
下一刻,他全身那如同花岗岩雕刻般的肌肉,猛地坟起,青筋如同虬龙一般,在他的手臂和脖颈上暴突。一股纯粹的、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从他的脚下升起,通过腰胯的扭转,最后传导至他的双臂,毫无保留地,全部倾泻在了那扇巨大的石门之上!
“喝!”
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
然而,任凭他如何催动全身的力量,甚至涨得满脸通红,那扇经历了数百年风霜的石门,却依旧如同一座亘古不变的山岳,纹丝不动。仿佛石头的力量,只是蜉蝣撼树,根本无法让它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
“别白费力气了。”孟广义再次出声制止,“我早就说过,这门不是靠蛮力开的。”
他走到石门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门板,那沉闷而厚实的回声,证明了这扇门的惊人厚度。
“这种规模的清代王公墓葬,石门背后,十有**都顶着一根巨大的‘自来石’。那是一根长条形的石柱,平时斜靠在门后的凹槽里。等工匠从里面把门关上,那根自-来石就会自动滑落,死死地抵住石门。它的重量,加上杠杆原理,别说是你了,就算开一台推土机来,也休想从外面把它推开。硬来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把门和自来石彻底卡死,到时候,神仙也别想进去了。”
孟广义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张狰狞的兽面浮雕,继续说道:“更何况,既然墓主人费尽心机,在这里设计了如此阴毒的毒液机关,就说明,他压根没想过让外人用蛮力破门。他设下了一道谜题,一道只有‘聪明人’才能解开的谜题。这扇门,一定有它自己的‘钥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把钥匙。”
“钥匙?”林岳下意识地问道,他环顾四周,这条空荡荡的甬道里,除了墙壁和地上的灰尘,哪里有什-么钥匙的影子?
孟广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身,举起手电筒,重新照向了他们来时的那条幽暗的甬道。
“有时候,答案,就藏在你已经走过的路里。”
他对着林岳和石头说道:“走,跟我回去,我们把这两边的墙,再重新看一遍。一寸一寸地,仔细看。”
于是,三人再次举起手电,回到了那条布满了仪仗队壁画的甬道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