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 第383章 豪放歌：奔涌在时光里的烈风

豪放歌：奔涌在时光里的烈风

清晨整理祖父的旧物时，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铜酒壶。壶身是深褐色的，被岁月磨得发亮，壶嘴处刻着一道浅浅的龙纹，壶底印着模糊的“光绪年制”。我捧着酒壶走到窗边，晨光落在壶身上，映出细碎的光，忽然想起祖父坐在院子里喝酒的模样——他总是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拿着粗瓷碗，仰头喝一口，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像把整个秋天的爽朗都装进了碗里。

七岁那年的秋天，我被送到陕北乡下的祖父家。祖父的院子在黄土坡上，院墙是用黄泥砌的，院门口的老槐树下，摆着一张青石板桌，桌上总放着那只铜酒壶和两个粗瓷碗。每天傍晚，祖父从田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拎着酒壶往石板桌走，我跟在后面，踩着他的影子跑。“来，陪爷爷喝一口！”祖父把碗放在我面前，倒了小半碗酒，酒液是琥珀色的，带着淡淡的麦香。我抿了一口，辣得直吐舌头，祖父却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背说“这才是汉子喝的酒，够劲！”那天的夕阳把黄土坡染成了金红，祖父的笑声混着风声，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飘向远处的山坳——原来豪放不是故作姿态，是藏在酒里的爽朗，是刻在骨子里的坦荡，像祖父的笑声，像黄土坡的风，不扭捏，不遮掩，直直地撞进心里。

小学三年级，学校组织运动会，我报名参加了八百米跑。比赛那天，我站在起跑线上，看着旁边比我高半个头的同学，心里有点慌。祖父特意从乡下赶来，站在操场边的土坡上，手里拎着个布包，大声喊“囡囡，别怕！像爷爷喝酒那样，放开跑！”发令枪响后，我想起祖父的话，迈开腿往前冲，风在耳边“呼呼”响，像祖父的笑声在跟着我。跑到最后一圈时，我腿都软了，却看见祖父在土坡上挥着布包，喊得嗓子都哑了。我咬着牙冲过终点线，虽然只得了第三名，祖父却跑过来，把我抱起来，从布包里掏出个烤红薯，说“咱囡囡最棒！比爷爷当年种地还厉害！”那天的红薯特别甜，混着祖父身上的酒气，像把豪放的暖，都装进了心里——原来豪放是一种力量，在害怕时给你勇气，在疲惫时给你支撑，像祖父的呼喊，像手里的红薯，让你敢放开脚步，往前冲。

初中时，我开始喜欢读唐诗。第一次读到李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忽然想起祖父喝酒时的模样，一样的坦荡，一样的洒脱。老师在课堂上讲李白的豪放，说“他的诗里有酒，有月，有山河，把心里的痛快都写了出来”。我把这句诗抄在笔记本的扉页上，每次遇到难题，就拿出来看，像喝了一口祖父的酒，心里的烦躁都散了。有次班里组织诗朗诵，我选了李白的《将进酒》，站在讲台上，我想起祖父的笑声，想起黄土坡的风，大声念出“会须一饮三百杯”，台下的同学都被我的气势惊到，老师笑着说“这才是李白的豪放！”那天放学，我拿着老师奖励的笔记本，跑回家给祖父打电话，念《将进酒》给他听，祖父在电话那头笑，说“这诗写得好！像咱陕北的信天游，敞亮！”——原来豪放是可以跨越时光的，从李白的诗，到祖父的酒，再到我的朗诵，像一条奔涌的河，把心里的痛快，都唱了出来。

高中时，学校组织去壶口瀑布春游。站在瀑布边，看着黄河水从高处奔涌而下，像千万匹野马在嘶吼，水花溅在脸上，凉得人心里发颤。导游说“黄河是咱中国的母亲河，她的豪放，是刻在骨子里的”。我忽然想起祖父院子里的那条小河，虽然没有黄河的壮阔，却也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绕着黄土坡，一直往前流。有个同学拿出相机，想拍瀑布的全景，却不小心把相机掉进了水里。大家都慌了，他却笑着说“没事！相机没了可以再买，这瀑布的壮观，记在心里才重要！”那天我们坐在瀑布边的石头上，吃着面包，聊着天，风把头发吹得乱蓬蓬的，却觉得格外痛快——原来豪放是一种心态，在失去时不纠结，在遇见美好时不吝啬欢喜，像黄河的水，像同学的笑，把日子过得敞亮，过得痛快。

大学时，我加入了学校的骑行社。第一次跟着社团去郊外骑行，来回有一百多公里。出发前，社长说“这趟路不好走，有上坡，有碎石路，怕累的可以退出”。我想起祖父说的“放开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骑行的路上，上坡时累得腿都在抖，汗水把衣服都浸湿了，却没人说要放弃。有个学姐的车胎爆了，我们停下来帮她修，她却笑着说“没事！正好歇会儿，看看风景”。那天的夕阳很美，落在我们的骑行服上，像给每个人都镀了一层金。回到学校时，虽然累得只想躺下，却觉得格外有成就感——原来豪放是一种坚持，在困难面前不低头，在挑战面前不退缩，像骑行的路，像学姐的笑，把每一次艰难，都变成心里的痛快。

工作后，我在公司的项目组里，遇到了一个“豪放”的组长。有次项目出了错，客户很生气，要求我们赔偿。大家都慌了，组长却拍着桌子说“没事！错了咱就改，赔偿咱承担，只要把事情做好，以后还有机会”。他带着我们加班加点改方案，每天都忙到深夜，却从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有天晚上，我们加班到凌晨，组长从包里拿出几罐啤酒，说“来，喝点酒，解解乏！”我们坐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喝着啤酒，聊着天，虽然累，却觉得心里很暖。最后项目顺利完成，客户还特意给我们送了锦旗。组长笑着说“你看，只要敢担当，没什么事做不成！”——原来豪放是一种担当，在犯错时不逃避，在责任面前不推诿，像组长的啤酒，像项目的锦旗，把每一次挑战，都变成成长的勋章。

去年冬天，我回了趟老家。祖父的院子还在，青石板桌还在，只是祖父的背更驼了，手里的酒壶，也换成了保温杯。我扶着祖父坐在石板桌旁，给他倒了杯热茶，说“爷爷，我陪您喝一杯”。祖父笑着说“还是热茶好，不辣嗓子，却也暖身子”。那天的雪轻轻下着，落在老槐树上，落在石板桌上，像把时光都染成了白。祖父跟我讲他年轻时种地的事，讲他怎么扛着锄头翻过一座又一座山，讲他怎么在暴雨里抢收麦子，每一个故事里，都藏着陕北人的豪放。我忽然觉得，豪放不是年轻时的专利，不是喝酒的痛快，是不管多大年纪，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保持心里的坦荡，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像祖父的热茶，像黄土坡的雪，不张扬，却有力量。

现在的我，依旧喜欢读李白的诗，依旧喜欢骑行，依旧喜欢在遇到困难时，想起祖父的笑声。我知道，豪放不是喝多少酒，不是说多少豪言壮语，是藏在心里的坦荡，是刻在骨子里的担当，是在生活里，敢爱敢恨，敢闯敢拼，不扭捏，不遮掩，把日子过得敞亮，过得痛快。就像祖父的铜酒壶，虽然旧了，却依旧藏着岁月的烈；就像黄河的水，虽然奔涌了千万年，却依旧带着不服输的劲；就像我心里的那股劲，虽然经历了很多事，却依旧敢放开脚步，往前冲。

此刻，我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阳光。书桌上放着祖父的铜酒壶，壶身上的龙纹在光里轻轻晃，像在跟我打招呼。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春天的暖意，也带着黄土坡的风的味道。我知道，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困难，还会有挑战，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不顺心，但我不会害怕，因为我知道，豪放就像祖父的笑声，像李白的诗，像黄河的水，永远在我身边，让我在遇到挫折时不低头，在遇到委屈时不纠结，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得像一首豪放的歌，奔涌着，痛快着，一直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