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 第18章 破晓前的跋涉

破晓前的跋涉

深秋的凌晨四点，纺织厂的蒸汽管率先发出轰鸣，紧接着是早餐铺揉面的案板声、环卫工人扫帚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我裹紧大衣穿过空荡的街道，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夜班店员正踮脚更换过期的关东煮汤底。这座城市还浸在沉睡中，而无数奋斗者的身影，早已在黑暗里织就黎明的序曲。

儿时对奋斗的认知，藏在父亲开裂的手掌里。九十年代的煤矿井口，他总在天未亮时就背着工具包出门，傍晚归来时整个人像从墨缸里捞出来的，只有牙齿和眼白还泛着微光。某个冬夜我起夜，看见他蹲在院子里用煤油灯烤冻疮，粗粝的手指在火焰上轻轻翻动，结痂的伤口裂开细小的血珠。爸不疼。他看见我，慌忙把手藏到背后，等攒够钱，给你买带弹簧的书包。次年开学，那个印着变形金刚的新书包，成了我炫耀整个学期的宝贝，却在多年后才读懂，它承载着怎样沉甸甸的汗水。

初中的晚自习是奋斗最初的模样。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撕得飞快，白炽灯在课桌上投下整齐的光斑。数学卷子堆得比人高，圆珠笔芯用掉一支又一支。我总爱把窗户开条缝，让穿堂风卷起草稿纸的边角，混着前排女生发梢的茉莉香。有次解一道几何难题，连续三天毫无头绪，铅笔在图纸上反复涂抹出毛边。直到某个深夜，台灯即将熄灭前的刹那，辅助线突然在脑海中清晰浮现，我抓起笔疯狂演算，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上了窗台。

高考前的百日誓师大会，操场上的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我们站在烈日下，举起右拳喊出誓言，汗水顺着发梢滴进校服领口。教室里的倒计时牌撕得飞快，每张课桌都堆满了习题册，黑板右上角的离高考还有xx天像悬在头顶的钟摆。某个深夜，我趴在桌上打盹，醒来时发现习题册上多了张字条：累了就抬头看看星空，我们都在努力发光。字迹清秀，至今不知出自谁手。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试卷上的红叉、咖啡杯底的沉淀、相互鼓励的眼神，织成了青春最坚韧的网。

大学毕业后的创业之路，是场与时间赛跑的马拉松。在城中村租下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办公室，白天跑客户吃闭门羹，夜晚对着电脑修改方案到凌晨。最艰难的时候，账户里只剩不到三千元，房东来催租时，我躲在楼梯间给父母打电话，强忍着哽咽说一切都好。转机出现在某个暴雨倾盆的傍晚，当我浑身湿透地赶到客户公司，对方被这份坚持打动，签下了第一份订单。走出写字楼时，霓虹灯在积水里碎成斑斓的光，雨水混着泪水滑落，却第一次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奋斗的力量，也在普通人的坚守中闪光。菜市场的张叔，每天凌晨两点去批发市场进货，三十载风雨无阻；图书馆的管理员李阿姨，把退休后的时光都献给整理古籍，老花镜后的眼睛始终闪着专注的光；巷口的修鞋匠王大爷，即便双腿不便，仍坚持用布满老茧的手修补着街坊们的鞋子。他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却用日复一日的耕耘，诠释着奋斗最本真的模样。

去年疫情期间，我亲眼见证了奋斗最动人的姿态。社区志愿者老周，六十多岁的人每天爬二十多层楼送物资；医护人员摘下口罩时，脸上深深的勒痕；建筑工人昼夜施工，十天建成火神山医院。那些日子里，无数平凡的身影汇聚成光，照亮了至暗时刻。这让我懂得，奋斗不仅是个人的突围，更是一群人向命运的抗争，是用微光点亮微光的壮举。

深夜写作时，窗外的城市依然灯火通明。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倒映着无数伏案工作的身影；快递员的电动车在街巷穿梭，尾灯划出流动的光带；医院的急诊室永远亮着灯，守护着生命的希望。这些奋斗者的故事，像星辰般散落在城市的每个角落，看似渺小，却共同构成了时代的璀璨星河。

奋斗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宣言，而是平凡日子里的坚守，是困境中的咬牙坚持，是无数个黑夜过后对黎明的坚信。它让我们在跌倒时重新站起，在迷茫时找到方向，在平凡中孕育奇迹。那些洒下汗水的日子，那些熬过的夜，终将成为生命中最珍贵的勋章。当我们学会把奋斗融入日常，就会发现：每一份努力都不会被辜负，每一滴汗水都在浇灌着未来的花朵，而那些在破晓前跋涉的身影，终将迎来属于自己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