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灯光如水银般倾泻在静谧的客厅内,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果香与淡淡的糕点奶油味。东方晴慵懒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指尖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紫玉葡萄送入口中,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绽开,稍稍缓解了连日激战带来的疲惫。身旁,何凌姿态优雅地用小银匙舀着一块精致的草莓慕斯,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这方小天地无关。
“咚咚咚。”
一阵轻缓却清晰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晴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个时间,星灼那丫头应该还在外面兴奋地闲逛,或是拉着哪个相熟的朋友炫耀她的“帅照”才对。
“大概是星灼那疯丫头又忘了带钥匙。”晴一边对何凌说着,一边放下手中的葡萄,随意擦了擦手,起身走向门口。她以为是星灼回来了。
然而,当她握住门把手,轻轻将门拉开一道缝隙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门外站着的,并非预想中那个风风火火的赤发龙女。
朦胧的光线下,那道熟悉到刻入灵魂的修长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依旧是那身素雅的长衫,眉眼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倦意,却掩不住那份融入骨子里的温润。他就那样站着,嘴角含着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意,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终于再次抵达。
是林易风。
晴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如同擂鼓般狂响起来。一股难以抑制的、混合着巨大惊喜与浓浓思念的热流瞬间冲上心头,让她几乎要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确认这不是连日劳累产生的幻觉。
但残存的理智如同冰冷的丝线,及时拽住了她几乎要迈出的脚步。比赛尚未完全结束,众神瞩目,他们之间的关系仍需谨慎……种种顾虑让她硬生生压下了扑进他怀里的冲动,只是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有些发白。她眨了眨眼,似乎想确认这不是梦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讶异:
“易风?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最后这几天要……避嫌的吗?”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轻,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和嗔怪。
看着她这副想靠近又强自克制的模样,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欣喜与纠结交织在一起,林易风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他向前稍稍倾身,声音压得较低,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体会的亲昵和安抚:
“避嫌?”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计划赶不上变化”的调侃,“那也得看情况。还不是因为你今天在擂台上的‘壮举’?消息传开,那些原本排期要和你对阵的家伙,今天下午跟约好了似的,雪花般的解除挑战信飞进了执事殿。粗略算算,到你明天赛程结束,恐怕也凑不齐一场像样的对决了。”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换句话说,这问鼎者之首的位子,对你来说已是板上钉钉,再无悬念。 既然大局已定,那些细枝末节的避讳,暂且放一放也无妨。我抽空过来看看你……”
他的话语微微拖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含笑反问:“……怎么,辛苦鏖战这么多天,终于能轻松一刻,我特意来看看你,你还不开心吗?”
这句话,如同春风拂过冰面,瞬间融化了晴心中所有故作镇定的壁垒。担忧、顾虑顷刻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喜悦如同沸腾的泉水,咕嘟咕嘟地冒了上来。那双明媚的凤眸中,光彩瞬间亮得惊人。
温暖的灯光下,东方晴像只终于归巢的雏鸟,整个人几乎要嵌进林易风怀里,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贪婪地呼吸着那令人安心的、带着淡淡书卷与晨曦气息的味道。大半年分别的思念,此刻化作了无声的依赖。
“开心,当然开心!” 晴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子,“我都想死咱家那张大床了!梧桐木的板子睡着可舒服了,还有那床细水丝的被子,又轻又软……”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最后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加了一句,“还有院子里的朱果、雪梨……想的我眼泪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林易风被她这馋猫模样逗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滑嫩的脸颊,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与宠溺:“我看你是想那些果子比想我还多些。”
“都想!最想你还是你!”晴立刻表忠心,搂得更紧了,生怕一松手人就不见了似的。
一旁沙发上,优雅品尝着蛋挞的何凌,终于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清冷的目光扫过黏在一起的两人,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恩爱完了就去做饭。我饿了。”
易风失笑,抬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示意甜蜜时光还没结束,吃饭得再等等。何凌挑了挑眉,没再催促,重新端起茶杯,一副“我看你们能腻歪到几时”的淡定模样。
晴拉着易风在沙发坐下,迫不及待地开始叽叽喳喳,将这大半年来的经历,尤其是擂台内外的惊心动魄、与破穹的交手、对落明和冥王冠的疑惑,以及……最重要的,关于她意外获得那页神秘“登神长阶”残卷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全都说了出来。她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极力想把每一个细节都描述清楚。
说到最关键处——展示那页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羊皮书卷时,晴的声音刻意停顿了一下,一双美眸眨也不眨地观察着易风的反应。她想知道,这位看似无所不能的恋人,对“凡灵登神”这等惊世骇俗之事,究竟会持何种态度。
易风何等心思剔透,立刻明白了这小妮子是在试探自己。他唇角微扬,依旧维持着单手托腮的慵懒姿态,目光却深邃了几分,仿佛透过那页残卷,看到了更加久远磅礴的岁月长河。
“这东西啊……” 他轻轻吁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悠远,“神族内部,绝大多数老古董若是知道它流落凡间,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回收、封存,甚至……抹去知情者。”
晴的心微微一紧。
“我记得,那还是我少年时期——当然,这个‘少年’是按神族的纪元算的——就曾掀起过一场不小的风波。” 易风的目光变得有些飘渺,似乎在检索尘封的记忆,“当时,一份‘登神长阶’的样本,据说是落入了恶魔族手中。”
“恶魔族?”晴惊呼,这与她所知的历史似乎对不上。
“嗯,那时的恶魔族,远非今日鬼族这般成分复杂,他们更加纯粹,也更富侵略性。” 易风解释道,“得到长阶残卷后,恶魔族中涌现出数位惊才绝艳之辈,他们凭借其中奥秘,实力突飞猛进。短短数百年,便以雷霆之势吞并、融合了周边数十个弱小种族,势力急剧膨胀,最终整合成了如今的鬼族雏形,一跃成为雄踞东方的顶级势力之一。”
晴听得屏住了呼吸,仿佛能看到那段血与火交织的峥嵘岁月。
“然而,” 易风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一丝惋惜与嘲讽,“力量的急速膨胀往往伴随着野心的失控。鬼族当时的领袖,在获得强大力量后,渐渐昏聩狂妄,竟真以为拥有了与神族叫板的资本,开始频频挑衅神权。”
“然后呢?神族镇压了他们?”晴急忙问。
“镇压?” 易风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根本谈不上‘镇压’。当时的至高神庭,仅仅派出了寥寥数位正统神族下界,甚至都未尽全力,便在极短时间内将鬼族的叛乱彻底平息。那位不可一世的鬼族领袖也随之陨落。据说,那页引发祸端的‘登神长阶’样本,也在那时被回收了。你手中这一页,或许是当时的漏网之鱼,亦或是……更古老的遗存。”
易风的话,如同在晴火热的心头浇下了一盆冰水,让她瞬间从“登神可行”的激动中清醒过来。原来,这条路早已被验证,却也布满了荆棘与失败的前车之鉴。
“那……也就是说,即便有登神长阶,想要真正成神,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的颤抖,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倒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 易风见她有些沮丧,话锋微转,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虽然真正意义上的‘登神’未有先例,但那个时代,借助长阶的指引,成就的伪神数量,可是达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高峰。据典籍记载,光是鼎盛时期的鬼族内部,同时存在的伪神就不下十位!”
“十位伪神?!”晴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如今的东方,明面上的伪神都屈指可数!
“这么强大的力量,当时其他种族是怎么生存下来的?难道不会被鬼族吞并吗?”晴无法想象,拥有十位伪神的鬼族,该如何抵挡。
“说到这个,我可就来劲了!” 易风眼中闪过一丝与有荣焉的光彩,仿佛在讲述自家光辉历史,“你们凤凰族,当时与北方的龙族是坚固的盟友。龙族领地,是鬼族南下扩张的天然屏障。当鬼族大军压境,龙族岌岌可危时,你们凤凰族的精锐倾巢而出,与龙族并肩作战,上演了一出流传万古的 ‘龙凤呈祥,共镇鬼王’ 的传奇戏码!那一战,不仅重创了鬼族主力,更是狠狠挫败了其统一东方的野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就在鬼族元气大伤之际,原本偏安一隅的灵族(也就是后来的妖族),趁机从鬼族北方防线发起猛攻。内外交困之下,鬼族的霸权美梦彻底破碎。所以你看,” 易风总结道,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感慨,“东方这片土地,自古至今,从不缺少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英雄,也从未断绝过可歌可泣的传说。个人的强大固然重要,但种族的延续、世界的平衡,往往依赖于盟友、时机、乃至一份不屈的意志。”
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敲在晴的心头。她不仅听到了历史的波澜壮阔,更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责任与传承。登神之路或许艰难,但守护族群、书写历史的道路,同样充满了无限可能。
夜色渐深,屋内的谈话声渐渐低沉下去,但关于力量、传承与责任的思考,却在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心底,埋下了新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