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羽的誓言 第281章 冰雪下的暖光与沉重的真相

极北之地的寒风裹挟着雪沫，如同无数冰冷的刀片刮过天际。天地间唯余一片令人心悸的纯白，长时间飞行其中，甚至连东方晴这般目力都感到阵阵眩晕，不得不时常寻找被风雪侵蚀出的岩洞稍作休憩。

她摊开掌心，那枚“寻生萌芽”此刻已不再是种子模样，而是生出了一小段翠绿欲滴、散发着柔和生命光晕的嫩芽。嫩芽坚韧地指向西方，如同最忠诚的罗盘。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意味着目标近在咫尺。

就在又一次短暂休整后，晴振翅而起，目光锐利地扫过下方无垠的雪原。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远处一个微小的凸起上。飞近一些，才看清那是一棵几乎被厚重积雪完全掩埋、只剩下些许扭曲枝干倔强探出雪面的古树。

“是这里！” 晴心中一振，记忆深处某个画面与眼前景象骤然重合！就是这棵树，这独一无二的地标！母亲记忆碎片中提到的“白家酒馆”入口，就在这棵树下！

她缓缓降落在树旁，深及膝盖的积雪发出“嘎吱”轻响。掌心的寻生萌芽此刻变得异常沉重，仿佛完成了使命。晴将它轻轻放在雪地上，嫩芽一接触地面，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舒展，迅速化作一株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小小植物，在这酷寒之地顽强扎根。

晴无暇欣赏这生命的奇迹，她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快速在古树盘虬的根部附近摸索着。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块与周围冻土质感迥异、边缘有着细微缝隙的石板。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母亲曾无意中透露的口令，低声诵念：

“半日半月满星辰！”

话音落下的瞬间，脚下石板传来一阵轻微却清晰的机括转动声！紧接着，她所站立的一小片地面悄无声息地向下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向下的洞口！

“口令居然还有效！” 晴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

身体在黑暗中下坠，风声在耳边呼啸。但这通道内的黑暗，却给晴一种奇异的感觉——并非忆梦圣杯中那种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虚无感，这里的黑暗……似乎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她感到莫名熟悉的气息，像是……阳光晒过皮毛的味道？不，更准确地说，是一种让她心生安宁的、暖洋洋的感觉，仿佛被某种温和而强大的存在默默守护着。

下落持续了数秒，双脚便踏上了坚实的地面。她稳住身形，掌心“噗”地一声燃起一簇跃动的凤凰火。橙红色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照亮了一条略显狭窄、由粗糙岩石开凿而成的向下阶梯。通道内空气干燥，并无阴冷潮湿之感，反而流淌着那股令人安心的暖意。

她沿着阶梯谨慎下行，尽头是一扇看似普通、却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石门。没有犹豫，她用力推开了石门。

“吱呀——”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陈年酒香、木头清香以及淡淡尘埃气息的、略带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与记忆中通过母亲视角看到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景象截然不同，眼前的大厅空旷而寂静。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着摆放整齐却空无一人的桌椅。

唯有大厅最深处的吧台后，站着一位身影。他正背对着门口，专注地擦拭着一只晶莹的高脚杯，动作优雅而从容。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依旧是那副干练的白色短发，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阅尽千帆的平静，正是酒馆的执事，也是实际的主事人——白宏书。

“真是稀客。”白宏书放下酒杯，目光落在晴身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嘴角勾起一抹职业化的微笑，“白家酒馆，可是有年头没迎来凤凰族的客人了。刚才的入口口令……用的是易风大人和寒夜大人共用的那一组？” 他对酒馆的各类口令如数家珍。

晴点了点头，走到吧台前，在一张高脚凳上坐下：“白执事，您好。我此次冒昧前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白宏书微微颔首，拿起另一只干净的酒杯，开始熟练地调配饮品，语气随意得像在聊家常：“不必拘礼，来了便是客。想喝点什么？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常饮酒？”他眼光毒辣，一眼看出晴对酒精的陌生。

“嗯，族里对酒精不太适应。”晴老实回答。

白宏书了然，手下动作一变，将原本要加入的基酒换成了一种散发着清甜果香的透明液体，辅以几滴色彩艳丽的果汁和一片翠绿的薄荷叶，很快推出一杯宛如艺术品般的特调饮料，放在晴面前。

“那么，”白宏书双手撑在吧台上，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几分探究的笑意，问出了一个让晴猝不及防的问题，“方便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小姐你和易风……是什么关系？”

“啊？”晴被这直白的问题问得一愣，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又揉了揉发热的脸颊，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声音虽轻却清晰地说道：“是……是女朋友。”说完，她几乎不敢看白宏书的表情。

白宏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玩味，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俯身凑近些，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哦——原来如此。林易风……是你女朋友啊。”

“噗——！”晴刚含入口中的饮料差点喷出来，大脑彻底宕机，瞪大眼睛看着白宏书，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诡异之处。

看到晴这副呆若木鸡的可爱模样，白宏书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适可而止地直起身，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小姐莫怪。那么，言归正传，你想问什么？但凡我知道，而酒馆规矩允许，定当知无不言。”

晴好不容易顺过气，拍了拍胸口，也顾不上尴尬了，神色一正，直接切入核心主题：“我想请问您，是否知道我父亲东方晦如今的下落？”

“东方晦？”白宏书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眉头微微蹙起，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小姐，关于令尊的事……请恕我直言，我并不建议你继续深入追查。”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晴：“并非我刻意隐瞒或推诿。而是此事牵扯极大，水太深。且不说东方晦大人如今身陷何等险境，单是你以凡灵之身卷入其中，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引火烧身，甚至危及整个凤凰族。知道真相，对你而言，或许并非幸事，反而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有些界限，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

晴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清澈的眼眸中只有不容动摇的坚定。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他是我的父亲。”

短短五个字，已胜过千言万语。这是一个女儿寻找父亲最原始、最不容置疑的理由。

白宏书静静地与她对视了几秒，从那双与东方晦有着几分神似的眼眸中，他看到了无法被劝服的决心。他最终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某种担子，身体微微放松，靠回吧台，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沉重：

“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他压低了些声音，仿佛怕被无形的存在听去，“根据我们酒馆多方印证后认为最可靠的消息……东方晦大人，最后一次确切的踪迹，出现在神族核心重地——肃清堂。”

晴的心猛地一沉。

白宏书继续道，语气愈发凝重：“据传，东方晦大人当年是为了深入调查神族内部可能存在的‘堕神’渗透问题，才冒险潜入肃清堂最机密的区域。然而，他似乎……落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具体情形容后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至今未能脱身，被困于肃清堂某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他抬起眼，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警告意味：“小姐，我必须再次提醒你。‘堕神’……远比你想象中更加危险、更加诡诈。他们潜伏在光影之下，拥有着扭曲规则、蛊惑人心的可怕力量，其威胁程度，远超寻常的妖魔邪祟。那潭水，不是现在的你能够蹚的。”

吧台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壁灯灯芯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冰原的寒意仿佛透过厚厚的石壁渗透进来，与白宏书话语中透露的险恶真相交织在一起，让晴感到一股刺骨的冷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父亲……竟然被困在了那个神族情报中枢的最深处？而对手，是连神族都讳莫如深的“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