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紧闭双眼,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杂念,将那些阵亡同袍的诘问与潘多拉破碎的面容暂时封存于心底深处。天道之心,澄澈为本,岂容尘埃久驻?他周身原本有些明灭不定的神光,随着呼吸的平复渐渐重新稳定下来。
然而,就在他心神将定未定之际,一个娇小、带着少女般清脆却又糅合了异样妖娆的嗓音,突兀地在他身后极近处响起,气息几乎吹拂到他的耳畔:
“玉帝陛下……那……我呢?”
玉帝浑身剧震,霍然睁眼转身!金色的瞳孔在触及身后身影的瞬间,猛地收缩到极致,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身形矮小、却拥有着惊心动魄魅力的少女。她巧笑嫣然,眼波流转间却带着一丝非人的空洞与疯狂,正是他记忆中潘多拉的模样——那个由他亲手主导的禁忌实验所创造,最终却又因实验失控的“怪物”反噬而香消玉殒的悲剧神只!
“潘多拉?!不……我并非……”玉帝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潘多拉之死,一直是他执政生涯中无法抹去的污点与痛楚,是“天道”运行下冰冷的“必要性”与鲜活生命消逝之间最尖锐的矛盾体现。
此刻,地面上那些原本已被火龙焚尽的虚空灰烬,仿佛被这幻影的出现彻底抽走了最后一丝能量,残余的火星彻底熄灭,死地重归彻底的死寂与晦暗。
幻影潘多拉向前轻盈地迈出一步,脸上的笑容变得凄婉而怨毒,声音陡然尖利:“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为了那该死的‘天道’,非要进行那禁忌的实验,养出了那个无法控制的‘虚空’怪物!我又怎么会死?!我的魔盒又怎会沦为灾祸的源头?!”
这声质问,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玉帝的心防!然而,就在“潘多拉”试图再靠近一步,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玉帝胸膛的刹那——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仿佛有无形的利刃掠过。幻影潘多拉的身躯骤然僵住,随即,她的脖颈处出现了一道平滑无比的光痕,整个头颅无声无息地滑落,尚未落地,便连同身躯一起,碎裂成无数晶莹的、如同黑色琉璃般的碎片,散落一地,继而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都说天道无情,冷血至极。”一个温和、清越,仿佛能涤荡一切污浊与混乱的女声悠然响起,带着几分调侃,“我看……倒也未必全然如此嘛。”
玉帝猛然回头,只见正义女神尤斯提亚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他身侧不远处。她依旧蒙着双眼,但嘴角那抹从容的弧度显示她早已洞察一切。她的出现,如同在污浊泥潭中投入了一颗清冽的泉眼,瞬间驱散了玉帝心头的阴霾与戾气。
“尤斯提亚?”玉帝稍感意外,心神迅速稳定下来,“你竟如此快便寻来了?”他深知这高塔幻境诡异莫测,极易迷失。
尤斯提亚一脸“这有何难”的淡然表情,轻轻点了点自己蒙眼的绸布:“眼睛会欺骗神明,但心的指向却做不得假。看待万物,尤其虚实,本就需得多几个‘视角’才行。”
“多个视角……说得轻巧。”玉帝无奈一叹,心中却是一暖,关键时刻,这位老友总是如此可靠。“你方才经历的,也是类似的幻境?”
尤斯提亚偏头想了想,随手将方才可能出鞘的“裁决之翼”轻轻归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嗯……大概算是吧。”
玉帝眉毛一挑:“‘算是吧’?你到底是怎样突破幻境找过来的?”他实在好奇,尤斯提亚会用何种方式应对这直指内心的考验。
“很简单啊。”尤斯提亚的语气理所当然,“我把‘目光’所及之内,所有看着不顺眼、感觉不对劲的东西,管它是幻象还是陷阱,统统砍了一遍。砍着砍着,感知到你这边天道之力波动得最厉害,就找过来了。”
玉帝闻言,额头不禁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你还真是……不怕一不小心把我也给顺手‘砍’了吗?”
“那当然不能。”尤斯提亚理直气壮地回应,“我的剑认得自己人。再说了,就算真砍过来,我相信你也有本事躲开或者挡下不是?总不能站着让我砍吧?”
这番彪悍至极的言论,让玉帝一时语塞,竟找不到话语反驳。看着她蒙着双眼却仿佛洞悉一切的模样,玉帝忽然有些明白她之前的话了。
也许是感知到玉帝的无语,尤斯提亚轻轻点了点自己眼前的蒙眼布,意味深长地道:“有时候,看不见……反而是一种幸运。心无挂碍,则外邪难侵。”
玉帝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结于此,开始收敛心神,将环绕周身的天道锁链缓缓收回,重新化作隐于袍袖下的纹路。“你这种行事风格……还真是正得有些……邪门。”他摇头失笑。
就在这时,玉帝注意到,尤斯提亚不知何时,已将一直挂在腰间的万民伞撑开了。素白的伞面在她头顶缓缓旋转,伞下书写的无数名字流淌着微光,将她笼罩在一片祥和、坚定而不可侵犯的气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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