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物节·第三日·清晨·易风宅邸
窗外,永夜城的“清晨”不过是天幕光带略微泛白。屋内,空气却凝滞得如同灌了铅,壁炉里噼啪跳动的火焰也无法驱散那股沉重的寒意。墙角的古董座钟发出的“嘀嗒”声,在这片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次都像敲击在众人的神经上。
沙发里,何凌双手环抱胸前,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紫眸像是能穿透墙壁,落在不知名的远方。她整个人如同一座冰封的火山,沉默中压抑着可怖的力量。易风则坐在她的对面,低垂着头,死死盯着面前骨瓷茶杯中微微晃动的褐色倒影,那倒影里似乎也蒙着一层阴霾。晴和东方舞并排坐在侧边的沙发上,姐妹俩身体都有些紧绷。晴的指节因为用力握着茶杯而微微发白,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无力感。舞的面色则更凝重几分,嘴唇紧抿,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显然在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二楼走廊的护栏旁,谢逢时俯视着一楼沉默的众人,率先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声音不再有平日的玩世不恭,而是带着一丝凝重:
“也就是说,风哥昨晚…是真的遇上了堕神,而且是五个。”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更糟的是,对方很可能已经渗透、甚至…掌控了肃清堂?”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向易风。
易风终于抬起眼,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里此刻布满了冰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
“是。他们找上门来了。”他的目光转向晴和舞,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所以,晴,舞,你们必须立刻动身回凤凰山。这里接下来…会非常危险。”
“可是,易风!”晴几乎要跳起来,“你要独自面对那些…信仰毁灭的疯子?他们是神啊!”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后怕。她清楚自己的力量在真正的神战面前多么渺小,留下来很可能只会成为哥哥的累赘。但眼睁睁看着兄长独自面对如此凶险,让她心如刀绞。
东方舞比姐姐更快地冷静下来,她伸手按住晴微微颤抖的手臂,抬眼迎向易风的目光,语气冷静而清晰:
“易风,道理我懂。但是,正如逢时刚才所说,肃清堂都可能沦陷。”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钢铁般的韧性,“堕神成员被杀,对方必定被彻底激怒,矛头将更加集中地指向你。我们既然知晓了这件事,并亲眼看见你击杀了其中几个,他们绝不会放过我和姐姐这种‘见证者’和‘关联者’。离开你身边,只会让我们更易成为被捕捉的目标。况且,”她的眼神闪过一丝锐利,“回凤凰山的路,就一定安全吗?肃清堂的权柄能调动多少追兵,谁也不知道。”
谢逢时在楼上深深点头,补充道:
“舞姐说得很对。现在情况不明,分散等于各自削弱。我们这边至少还有何凌姐镇着,安全系数更高。如果晴姐和舞姐单独行动或者回山……想想对方可能的手段,一旦她们被抓为人质……”他没把话说完,但那个可怕的后果已经不言而喻。
何凌冰冷的声音响起,似乎对谢逢时的话做出了回应,她的视线终于从虚空中收回,落在易风身上,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她们不能走。尤其是现在。”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臂弯,“过去的事证明,那群蛀虫的目标就是你。所谓‘先知’的预言把你钉死在了他们的死亡名单上。昨晚只是他们又一次的尝试。抓她们当人质,确实是最可能用来对付你的手段,让你束手束脚。”她那双紫眸扫过晴和舞,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保护欲,“留在我的视线内,更安全。除非我死了,否则没人能动我家里的人一根头发。”
谢逢时闻言,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短叹,半是调侃半是无奈地仰头看向天花板繁复的雕饰:
“唉,坏喽…看来今年这开物节的压轴舞会…是看不消停喽。”
晴被何凌和舞的话点醒,心中的忧虑非但没减轻,反而更加沉甸甸的。她深吸一口气,想到另一个方向:
“那…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赶紧去通知其他神族?至少让他们有所防备?肃清堂如果……”
“没用。”易风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讽刺的疲惫。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被浓厚云雾遮蔽的天空。“神族内部,猜疑和隔阂是根植在血脉里的东西。口头的警告?谁会信?谁会真正警觉?”他转过身,背对着光,身影显得有些孤独,“更何况,堕神混迹其中,与普通天神在外表甚至力量气息上几乎无法区分,唯一的差异只在于其扭曲的信仰内核。现在去示警,无异于打草惊蛇,只会让他们行动更加隐蔽和疯狂。可能反而促使一些尚在观望的墙头草倒向对方。”
何凌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奶茶,抿了一口,冰冷的液体似乎让她混乱的思绪定下几分。她接话道,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而且,很多神都‘知道’——或者说,他们‘自以为知道’——当年我对堕神进行的大清洗。那场近乎彻底的‘灭绝’。在他们的认知里,‘堕神早已成为历史’。谁会轻易相信,一群本该灰飞烟灭的‘鬼魂’,会从‘死亡之神’的眼皮底下爬回来,甚至还掌控了代表律法的肃清堂?”她放下杯子,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说出去,只会被当作危言耸听的疯子,甚至…当成下一个被肃清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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