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羽的誓言 第123章 山腰的灵药

粘稠如铅的浓重空气被一种凌厉的、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干冷取代。踏出最后一段陡峭的石阶，眼前豁然开朗，却并非解脱——

一座无边无际的、由纯粹白构成的巨大山峰占据了整个视野！风不再是气流的运动，而是一把把由冰晶组成的实体刮刀，疯狂地削割着所能触及的一切，带着足以冻僵神血骨髓的寒啸！空气稀薄得可怕，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强行将冰冷的碎玻璃碴子灌入肺里，带着撕扯般的痛楚。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垂得如同压在头顶的钢盖，将日光滤得只剩一层惨淡的灰白。

脚下坚实的神铁大地早已被厚重得难以想象的积雪取代，每一步踏下都深陷至小腿肚，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然而，就在这足以冻毙神兽的恐怖环境里，一片直径约莫十米的“净土”却稳稳地镶嵌在四人脚下！

那是一片由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弱暖玉光泽的白色花朵构成的地毯。花朵形状奇特，如同抽象化的六芒星，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覆盖着积雪，散发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柔和暖意和饱含生机的清新气息，强硬地将刺骨的寒风和沉重的积雪排斥在外。

这正是何凌展开的领域术——“彼岸·生面”。

“呜——！”晴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呛得差点闭过气去，本能地往何凌身边缩了缩，牙齿冻得咯咯作响。舞也绷紧了身体，凤凰真炎在体表流转，努力抵御这远超想象的极端低温，目光看向彼岸领域边缘那肆虐的狂风暴雪，冷然中透着一丝凝重。何凌站在领域中心，周身气息如渊，那看似柔弱的身姿支撑着这片唯一的“生之地”。

领域的光晕微微一闪，易风的身影如同滴入水面的墨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生面之中，恰好站在晴的身边。

“易风哥！”晴立刻像找到主心骨一样，顾不上寒冷，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和浓浓的好奇，“你刚刚跑哪里去了？！吓死我了！我们还以为……以为……”

“踩点。”易风笑了笑，表情轻松得像只是去隔壁串了个门，顺手拂去肩上沾染的一丝寒气凝结的冰晶。他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看向晴或舞，而是不动声色地扫过这片雪峰环境，瞳孔深处那点白金流光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似乎在评估着什么，又像是在确认某种细微的能量波动。

“踩点？”舞的凤眸微微眯起，显然对这个简洁到敷衍的解释不太满意。

易风收回视线，面对舞探寻的目光，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慵懒笑容：“嗯，踩点。看看环境，顺便……”他抬手指了指彼岸领域之外，那片被风雪掩盖，却依稀能看到点点奇异光华透出的广袤雪地，“采点‘草’。”

“采草？”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看到一片茫茫雪白，小脸上满是困惑。

“不周山作为大量星柱的载点，无数年来，内部蕴含的空间原能一直在稳定地、但不可避免地‘泄露’。”易风用脚尖轻轻点了点脚下散发着暖玉光泽的白色花丛，“就像这彼岸花能隔绝风雪一样，溢出的空间原能也改变了附近区域的法则微环境。其结果就是——极其罕见的高阶元素灵药，会在这里像杂草一样遍地开花！”

他看着两女不解的眼神，进一步解释道：“高海拔严寒区域，通常火系元素会被压制到近乎绝迹，像‘日尖藤’这种火系灵药是绝不可能在这里生长。但是！水、冰、风，甚至极其罕见的……暗元素灵药，在这里反而能汲取到最为充沛的游离空间能量，疯狂繁衍！这些东西……”

易风走到彼岸领域的边缘，在何凌许可般的微微颔首下，他的手指探入肆虐的风雪。他的手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吸引力，数点不易察觉的光芒一闪即逝，下一刻，他手中已经多出了几样东西——

一株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净冰晶雕琢而成、散发着极寒之气的六瓣冰花（冰晶花）。

一株漆黑如墨、叶片纹路如同流淌的暗影、不断吞噬周围光线的纤细草茎（暗影幽兰）。

几颗包裹在灰色绒毛里、却散发着锐利青色气流的小球状果实（风吼果）。

“……在其他任何神域之外的种族眼中，都是值得举族之力来抢的至宝。”易风语气平淡，掂量着手中的东西，“就拿这株冰晶花来说，卖给西境苦寒之地的永霜族长老，足以换十座凡人帝国的都城。那颗暗影幽兰在冥河流域，甚至能换到判官手里的半页生死簿拓印。”

“那……那岂不是……”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看着易风手里的“杂草”，仿佛看到了金山银海，“能发财了？”

舞的目光却停留在易风手中的冰晶花上，也认同道：“确是价值连城。但，易风，”她抬头看向易风，目光带着探究，“据我所知，再强大的灵药，其本质用途不过是强化筋骨、延年益寿、或者修补神魂创伤的‘药’罢了。以你的层次……这些东西如同鸡肋，为何还要费心在神域里开辟药田种植它们？”

易风闻言，轻轻摇头，指尖摩挲着那冰晶花最脆弱的一片花瓣。花瓣在他指尖突然亮起一道极其细微的、复杂的术法光纹，那极寒的气息瞬间收敛，化为一股稳定而精纯的冰属性能量流在他指尖流转。只持续了一刹那，光纹便消失了。

“重点错了，舞。”易风松开手，那朵冰晶花上的寒气才重新弥漫开来，“灵药之价值，不仅在‘药’，更在‘灵’。”

他看着两女，解释道：“‘药’是给身体用的。而‘灵’，是这些材料本身蕴含的高度浓缩、异常纯净甚至具备特定法则亲和度的本源能量！”他指向指尖刚刚消失光纹的位置，“只要稍作处理，不，甚至只需要一点点的‘引导’和‘结构约束’，就能将其变成触发、驱动或者稳定某些高阶术法最完美的‘引子’、‘能量芯’、‘法则锚点’。其效力、稳定性远超寻常能量水晶，更关键的是……”他顿了顿，“价格可能只有同等级空间术法材料的万分之一。”

“炼丹呢？”晴在旁边随手从花丛里拔了根最普通的白色彼岸花茎，捏在手里晃了晃，又百无聊赖地丢到旁边积雪里，“我看那些话本小说里，把灵药炼成丹，效力能翻几百倍呢？”

她话音刚落——

“噗！”何凌忍俊不禁的笑声响起。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暖意，轻轻捏了捏晴冻得有点发红的脸颊肉，“傻丫头，你看的那些话本，那都是哄傻子玩的。”

她松开手，语气带着几分莞尔，眼神却透着绝对的认真：“每一种高阶灵药，都是某种极致元素的纯粹结晶体。你把多种不同、甚至属性相冲突的本源元素硬是塞在一起炼？那不叫炼丹，那叫引爆一座元素火山！等着被炸得渣都不剩吧！就算是同一种元素的灵药堆一起炼……药力没提升多少，你那丹炉也绝对撑不住那瞬间爆发恐怖能量，先炸为敬！”

她看着晴眨巴着的大眼睛，补充道：“至于生吃？理论上行，实际是傻子。吃一口下去，等于生吞了几百万熵变币（神界的通用货币）——其他种族可能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量！当然，也有便宜的效果差的，但那只能当真正的‘药材’用了，效力平平无奇。”何凌的语气带着调侃和科普，“怎么样，小凤凰？要不要尝尝你手里这根‘草’？机会难得哦，这辈子能把价值连城的灵药当零食啃的机会可就在眼前！”

她话音刚落，晴的眼神嗖地一下就亮得惊人！仿佛有两团金色的火焰在燃烧！

“一口六百万？！”晴的声音都兴奋地拔高了，她猛地弯腰，闪电般出手，一把就将刚才被她丢在领域边缘、几乎要被风雪掩盖住的一朵冰晶花捞了起来！那冰冷刺骨的感觉都没能让她有丝毫犹豫，手腕一翻就要往嘴里塞！

“小妹！”舞的惊呼几乎同时炸响！凤眸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她身影一闪就掠到晴身边，闪电般扣住了晴的手腕！那朵散发着极致寒气的冰晶花就停在晴的嘴边几寸远的地方！

“你疯了？！”舞的声音带着严厉和担忧，“你是火元素的凤凰！体内流淌的是凤凰真炎！吞食极致冰元素的灵物？！后果不堪设想！反噬灼心还是轻的，万一本源相冲受损就糟了！”

晴被姐姐扣住手腕，力气没她大，急得直跺脚：“哎呀！二姐！别拦着我！这辈子能啃一棵六百万的草！值了！炸了我认！”

“不会炸。”易风平静的声音插入。

姐妹俩同时顿住，看向他。舞的眼神带着一丝疑惑。

易风的目光落在晴手里那朵挣扎的冰晶花上，表情很笃定：“火凤吞极寒灵药，后果就是……”他看着晴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慢悠悠地说：“顶多冰火失调，肠胃痉挛，拉三天肚子。保证你这三天看到任何食物都没胃口吃，什么山珍海味放你面前你都得捂着肚子跑。”

空气安静了一瞬。

刚才还喊着“炸了我也认”的晴，小脸上那份悲壮和狂热瞬间凝固了。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不，浇了一盆混合着泻药的凉水！

她瞪着手里那朵漂亮得如同艺术品的冰晶花，眼神几度变幻。想象了一下自己捂着肚子在茅厕里蹲三天……再看看眼前那片“杂草”……六百万？好像……也没那么香了？

下一秒，晴非常自然、非常坚定地松开了手。不过她并没有把花丢掉，而是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点点的“纪念”意味，把它塞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最深处，还轻轻拍了拍，生怕掉了。

“……咳，那啥，”她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前方那无边的雪峰，转移话题，“还……还挺冷的哈？何凌姐，我们快点上山吧？”

何凌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强忍着笑意。舞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下来，看着自家小妹这活宝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易风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转身看向何凌，微微点头。

彼岸领域的光芒稳定地扩散，保护着这小小的团体继续向上攀登。脚下洁白的生之花与周围死寂的苍茫冰雪形成绝然对立的画卷。而晴口袋里那株差点引发“惨剧”的冰晶花，如同一个滑稽又真实的注脚，随着少女的脚步，在寒风里悄悄散发着丝丝寒气，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某些“有价无市”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