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磨砂玻璃窗,在氤氲的水汽中勾勒出朦胧的光斑。易风家中那个能容纳数人的方形大理石浴缸里,温热的水流像最温柔的丝绸包裹着身体。水面漂浮着几片干玫瑰花瓣,随着水波缓缓沉浮。
浴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带进来一小股清凉的空气。来人身形高挑,银发未束,随意地垂落肩头,与肌肤上凝结的水珠交相辉映。
何凌走进来,平静的目光毫无波澜地扫过宽大浴室的每一个角落。她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不带烟火气,如同履行着刻入规则的程序。她自然地将换下的衣物搭在架子上,**的足尖点在微湿的地砖上,没有丝毫声响。当她伸手要去拉开淋浴区与泡浴区之间的那道磨砂玻璃移门时,手上的动作却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门被拉开。
浓郁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氛。
浴缸中,并非空无一人。
水面堪堪及胸
东方舞沉在水中,水晶的长发如同晕开的琉璃,湿漉漉地贴在莹白的肩颈与胸前。她双臂搭在浴缸边缘,头微微后仰,靠在冷硬的石壁上,闭目养神。水汽让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但那冷峻的五官轮廓即使在放松状态下,也透着一股锐利的美感。
何凌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细微的星光极快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如深潭。她没有惊讶,没有询问,甚至没有停顿。她极其自然地跨入浴缸那巨大的方形容器,温热的、略高于体温的水瞬间包裹了她修长冰冷的肢体。她在与东方舞相对的角落缓缓坐下,只发出细微的水声。
两个人。
一个浴缸。
水波温柔地荡漾在她们之间。
沉默是这片空间的主导,只有水分子蒸腾上升时的微弱细响。
不知过了多久,何凌那如同凝结玉冰的声音轻轻响起,打破了这片近乎凝固的宁静:“你这只小凤凰……”
声音依旧是毫无起伏,却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仿佛错觉般的尾音起伏,“倒是有几分胆量。”
她的目光落在东方舞的脸上,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映照着蒸腾的水汽。
“敢和‘死亡’共浴?”
东方舞微微睁开眼。那双锐利的凤眸在浓郁的水汽里,竟显得格外清亮坚定。她没有躲避何凌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生命本质的凝视,反而迎了上去,唇边甚至勾起一丝极其浅淡、几乎不能称之为笑容的弧度。
“我问过晴了。”舞的声音很平静,没有炫耀,只是陈述一个经过计算的事实,“您每天八点半,会准时踏入这间浴室,进行净体仪式。”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等待何凌的确认。
“无一例外。这是您……烙印在规则层面的习惯,对吗?”
她的语气是肯定的,却又带着一丝探寻。
何凌沉默着。她微微抬起了下巴,视线从舞的脸上移开,越过水汽缭绕的空间。
投向浴室顶端那模糊的天花板。似乎穿过厚重的建材,望向某个存在于时间长河彼端的久远节点。
几秒,或许是几分钟的沉寂后,她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是。”那一个字,带着岁月的重量。
“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悠远的追忆,声音轻得像一片薄冰坠入深水,“就已经……是习惯了。”
她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舞的脸上。那种亘古不变的平静仿佛重新铸就了铠甲。
“说吧。”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主宰规则的绝对冰冷,却给了东方舞一个极其特殊的权限,一个对她而言罕见的“恩惠”:“这是你这份胆量的……‘奖励’。”
她的意思是:无论你想问什么,我此刻允许你开口,无论答案是否被规则束缚。
东方舞放在浴缸边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互相搓捻了一下,暴露了她内心并非表面这般绝对的平静。她深吸了一口带着草药和水汽的温热空气。
“何凌姐……”
称呼是刻意的亲近,带着对那份“恩惠”的把握。
“我知道接下来要提及的话题……”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十二分的郑重与感同身受,“可能会触碰到您心底深处不愿被惊扰的……‘痛处’。”
“所以……”
舞抬起眼帘,直视着何凌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瞳,眼神是坦诚而带着保护的。
“我不要求您告诉我什么……任何事情。”
“我只请求……”
“如果我的某些推测是对的……”
“您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这样……是否可以?”她的姿态放得很低,但语气中的尊重与保护意味却无比真诚。
何凌安静地看着她,那张千年不变的精致面容在水汽氤氲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几秒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无声的许可。
一个建立在极致克制下的沟通平台就此建立。
舞得到了许可,心中的巨石稍微放下一点。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第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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