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燎原 第92章 抉择与初啼

凌霄那充满焦灼与虚弱的鹰唳，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星的心上。墨衍通讯水晶那冰冷的灼热感，则像是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吐出了不祥的信子。

一边是生死与共、为她浴血奋战的凌霄身陷险境。

一边是刚刚脱离死境、记忆全失、需要她守护的苍。

而暗处，还有一只诡计多端的狐狸，正伺机而动。

苏星站在生命之泉旁，身体因刚刚完成洗礼而微微颤抖，不是源于虚弱，而是源于这残酷的抉择。她看着青石上眉头微蹙、仿佛在沉睡中也能感受到她不安的苍，又“听”着那穿透空间隐隐传来的、属于凌霄的危机信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

她不能抛下苍独自离开！他刚刚重燃生机，灵魂脆弱，记忆混乱，在这并非完全友善的灵鹿族地，她若离开，谁能护他周全？藤叶的敌意显而易见！

可她也不能对凌霄见死不救！那是为了她可以不顾性命的凌霄！

怎么办？！

就在这心急如焚、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关头，她灵魂深处那新生的、融合了“星光”、“守望之翼”与生命泉水的力量，似乎感应到了她剧烈的情绪波动，自行缓缓运转起来。那股力量带着一种奇异的洞察与安抚特性，让她焦躁的心神稍稍平复了一丝。

同时，那沉寂的规则反噬“星空”也微微波动，仿佛在提醒她强行干预可能带来的后果。

不能冲动！必须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凌霄的唳声虽然焦急虚弱，但并未断绝，说明他还在坚持，还有周旋的余地。而墨衍在此刻发出信号，绝非巧合，要么是他知晓凌霄处境，要么……他就是危机的源头或推手！

直接离开去寻找凌霄，是最鲁莽的选择。不仅可能置苍于险地，自己也可能一头撞入陷阱。

那么……

苏星的目光猛地锁定在怀中那枚通讯水晶上。

墨衍！既然他主动联系，何不利用他？！

她不再犹豫，立刻将一缕心神沉入水晶之中，传递出清晰而冰冷的意念，不再带有任何虚与委蛇：

“墨衍，凌霄在哪？你想做什么？”

几乎是在她意念传出的瞬间，墨衍那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回应便接了进来，快得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哦？我亲爱的小星星，看来圣泉洗礼让你更加……敏锐了。凌霄少主嘛，他此刻的状况可不太妙，正被几头从冰川那边追踪过来的、被蛇族力量污染的冰原狼困在一处裂谷里。虽然勇猛，但孤掌难鸣，又带着伤……啧啧。”

他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但提供的讯息却让苏星心头一紧。被污染的冰原狼？蛇族果然还有后手！

“位置。” 苏星言简意赅。

“告诉你位置，你又能如何？抛下你那位刚刚捡回半条命的鹿族小情人，去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哦不，是美救英雄？” 墨衍轻笑，“别忘了我们的‘合作’。你的价值，在于活着，并且变得更有用。莽撞地送死，可不符合我的投资预期。”

苏星心中怒火升腾，却强行压下，冷然道：“说出你的条件。”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墨衍的声音带着满意，“很简单。第一，承认并巩固我们之间的‘盟友’关系。第二，在你能力范围内，配合我接下来的‘一些’小小行动。作为回报，我可以……‘引导’那些没脑子的畜生暂时离开，给凌霄少主一个喘息之机。当然，能否抓住机会脱身，就看他自己了。”

又是这种模糊而充满陷阱的条件！但苏星此刻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好！我答应你！” 苏星咬牙应下，“立刻让那些狼离开！”

“如你所愿。” 墨衍轻笑一声，联系中断。

苏星紧紧握着水晶，感受着其上的灼热缓缓褪去，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与狐谋皮，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她别无选择。

她立刻将全部心神集中，凭借那增强后的洞察力与对凌霄气息的熟悉，再次仔细感知那遥远的鹰唳方向。

果然！那纠缠不休的、充满污秽气息的狼群骚动了起来，仿佛收到了某种指令，攻击的势头明显一滞，随即开始混乱地后撤！

凌霄的压力骤减！

苏星甚至能隐约“看”到，一道银色的身影趁机从裂谷中冲天而起，虽然踉跄，却迅速消失在天际，脱离了最危险的区域。

他暂时安全了！

苏星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身体晃了晃，险些软倒。这番隔空博弈，对她心神的消耗丝毫不亚于一场战斗。

她回到泉边，疲惫地坐下，继续守护着苍。

现在，她只能等待。等待苍进一步恢复，等待凌霄脱险后设法与她联系，也等待……墨衍那不知何时会落下的“下一步”。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

几个时辰后，木藜祭司再次前来，检查了苍的状况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生机已稳固，灵魂也在缓慢自我修复，真是奇迹。” 他看向苏星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可，“族长与长老会已知晓情况，对于你提出的……‘可能性’，他们很感兴趣。在你和苍恢复期间，你可以自由在圣地外围活动，尝试你的方法。但切记，不可靠近圣泉核心与神树禁地。”

这算是灵鹿族初步的接纳和……观察。

苏星点头应下。

又过了半日，在她持续的温和能量滋养下，苍再次苏醒。

这一次，他眼中的迷茫减少了许多，虽然依旧记不起太多事情，但至少对苏星不再完全陌生。他看着苏星，翠绿的眼眸中带着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轻轻握住了她一直放在他掌心的手，低声道：

“……苏星……谢谢……你。”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苏星瞬间红了眼眶。她反握住他冰凉的手，用力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苍。是你救了我。”

苍微微歪头，似乎努力回想，却最终只是露出了一个略带困惑的、纯净的笑容。

看着他这如同初生小鹿般懵懂而依赖的眼神，苏星心中保护欲大增。她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守护好他，帮他找回记忆，恢复健康。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苏星尝试着引导体内力量，去感知和沟通这片森林的自然意志，并初步捕捉到一些杂乱却充满生机的“低语”时——

一股强烈的心悸感再次袭来！

并非来自凌霄，而是……来自她自身灵魂深处，那片沉寂的规则反噬“星空”！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外界强烈地“共鸣”或“刺激”着这股力量！

与此同时，她怀中那枚通讯水晶，再次变得滚烫！墨衍急促中带着一丝惊诧的意念传来：

“小星星，你做了什么？！你留在冰川王座的那点‘规则印记’被触动了！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比那头蠢笨的凶兽更麻烦的东西！”

苏星脸色骤变！

她留在冰川王座的规则印记？是因为她之前强行“锚定真实”残留的气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墨衍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来，我们的‘合作’需要提前进入下一阶段了。准备好，我很快会给你指引。在那之前，尽量提升你那份‘洞察’之力吧，或许……只有你能‘看’清那苏醒之物究竟是什么！”

通讯再次中断。

苏星站在原地，感受着灵魂深处那规则“星空”传来的、细微却持续的不安悸动，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刚刚摆脱一场死劫，新的、或许更加恐怖的危机，竟已悄然而至。

而这危机的源头，似乎……与她自身紧密相关！

她抬头，望向森林之外，冰川的方向，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前路，果然布满荆棘，且越来越扑朔迷离。

她的力量，她的抉择，将直接影响着她所关心的一切人的命运。

她，必须更快地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