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人即将牵开办一场文会,且将邀请此时年岁在二十五岁之下的青年俊彦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府城。
以往恒安府的文会多是年轻一辈自发组织,纵有几位贵妇人坐镇,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但如今可不一样了。
这可是潘通判!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
若是真能得了他的青眼,何愁以后没有前程?
一时间,城中适龄的公子小姐们纷纷激动起来。只盼着自己能够得到一张帖子。
年轻人们都希望能展示自己的才华,好叫潘通判高看一眼。
即使没能如愿,可也能一睹年轻才俊的风华不是?
若是在宴会上与何人看对了眼……那也能算得上是天赐良缘了。
须知能得到这请帖的人不过寥寥,非得是整个府城数得上号的青年俊彦才行,因此如今外头为一张请帖抢破了头,若是手头不趁手的拿去转卖,轻轻松松便能卖出百两的高价。
得到这消息后,孟琦不禁咋舌,深感这府城富贵人家还真不少。
而此刻的这间房间的桌上,正摆着四张外头一张难求的请帖——齐元修、孟琛、孟琦与岳明珍各得一份。
当然,不用他们去问,便也能猜到陈轻鸿必然也是能收到的。
还不如说,这宴会之所以能发起,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着潘月泠和陈轻鸿二人。
孟琦盯着请帖,仿佛看见四百两白银摆在眼前,心疼得直抽气:“若能转手卖了该多好。”
可惜他们身负要事,这文会非去不可。
齐元修懒洋洋地拈起面前的帖子,冲孟琛挑眉:“你那边怎么样?”
孟琛温和一笑:“差不多了,春桃已将那二人的计划悉数告知。”
说完又抬眸看向齐元修,反问道:“你那边可妥当了?”
齐元修有些心虚地“唔”了一声,这才含糊应道:“快了快了。”
见众人目光齐聚,他忙挺直腰板:“放心,绝不误事!”
孟琦听见他这话就来气,眉毛当即就竖了起来,气咻咻道:“什么叫快了?你这般敷衍,叫人如何放心?”
齐元修:……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试探性问道:“哎,孟琦,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脾气最近愈发大了?”
他这话一出来就便知要遭,待他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孟琦已经拍案而起。
岳明珍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有些头痛。
她站起身,将孟琦拉过来坐下,这才开口问道:“所以春桃那边怎么说?”
又威胁地看一眼孟琦和齐元修,警告道:“说正经事儿呢,你们俩不要闹了。”
见岳明珍沉下了脸来,孟琦这才委屈巴巴地道:“哦……”
见她如此,齐元修便也乖巧地闭紧了嘴巴。
见他们二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孟琛这才道:“文会在半月后,地点也是老地方——青松苑。”
“至于计划……”
孟琛目光一沉:“他们的计划没有变,我们便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孟琦与岳明珍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孟琦先叹了一口气:“她怎么……我本来不想这般对她,可偏偏……”
岳明珍抚了抚她的后背,虽自己也皱着眉,却仍旧安慰孟琦道:“非是我们主动算计人,非要说,只能怪她动了这样害人的心思,我们不过自保而已。”
话虽这么说,但岳明珍面上的忧色也一点儿也不比孟琦少。
只是他们虽然心软,但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所以,便不如借力打力,叫他们自食其果。
……
潘府内,春桃垂首侍立在一旁。
潘月泠抿了抿唇上的口脂,看着铜镜中那张略显清淡的脸上多了一抹艳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问身边的春桃道:“如何?”
她起身轻旋,茜草色百蝶穿花留仙裙漾开流光溢彩,裙上蝶舞翩跹,栩栩如生。
这裙子一看便价格不菲。
春桃忙点了点头,附和潘月泠道:“自然是极好。”
潘月泠却不太满意,眉峰一挑,正要说话,便听春桃接着道:“小姐花容月貌,稍加收拾便能艳压群芳,更别提如这般精心打扮了一番,依奴婢看,那岳明珍远不及您。”
嗯?这丫头现在倒真是会说话了许多。
潘月泠赞许地看了春桃一眼,嘴上却违心地说道:“哦?人人都赞她容貌出众。”
春桃顿了顿,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似在回想岳明珍的样貌,接着又看向了潘月泠,思忖片刻,这才做了一副狐疑的模样来,有些迟疑地道:“可是依奴婢看,她并不如小姐您啊?”
春桃认认真真地掰着自己的手指数到:“她个头太高,便略显魁梧,少了几分如小姐这样弱不胜衣、令人生怜之感。”
实则岳明珍身材纤秾合度,又因着那高挑挺拔的个头,在人群中极为惹眼。
春桃继续道:“她面色太冷,高傲太过,给人一种遥不可及之感,但要知道凡事过犹不及,她这样的表现,自然又会惹人生厌,远不如小姐观之可亲,我若是男子,定会更欣赏如小姐这般的女子。”
实则岳明珍为人虽冷清了些,但待人举止有度,反而是潘月泠,惯会看人下菜碟,高傲刻薄。
春桃又道:“最重要的是她如今已经十九了,面上瞧着已有颓色,马上便颜色不再,又如何比得上小姐?您今年不过十五,正是最好的年岁。”
这就是纯属胡诌了,无论放在哪个地方,十九岁的女孩儿都是年华正好,更别提什么“面有颓色”、“年华不再”了,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但潘月泠偏偏就吃这套。
潘月泠却听得眉开眼笑,她娇笑着推了春桃一把,咯咯笑道:“好你个春桃,竟如此打趣你小姐我。”
春桃忙做了一副惊讶的表情来,有些委屈地认真道:“奴婢字字真心。”
潘月泠的心情更好了,看春桃也愈发顺眼,于是笑着捏了捏春桃的脸:“好好好,瞧你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便……赏你双份月钱!”
春桃高高兴兴地谢过了恩,心下却是一片淡漠。
以往她真心为小姐着想的时候,小姐却从不将她放在眼里,心情不好了更是非打即骂。
如今她做了卧底,不过几句虚情假意的奉承,却反倒备受青睐。
潘月泠啊潘月泠,你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