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符魔剑传 第137章 徐城往事 4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东方志倒是很老实的在小屋的床上躺着。

包治白天便会出去给他找食物，找草药，依旧是无比认真的救治着他，东方志尽管心中执着着，却也明白现在就急着要走是很傻的事，因此他只能静静养伤，他早已打定主意要去复仇了，哪怕只能杀掉一两个土匪也罢，他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就这样离开。

包治自然早就看清了他的念头，他救治了不知多少病人，尽管东方志是比较少见的一种人，他却也很了解。

东方志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这也意味着，他的心会比任何人都坚硬，他没有牵挂，却也没有任何可担心的人或事了，他已经是个不顾一切的亡命之徒。

之前的悲伤，已经铸就了他钢铁一般的心。

他唯一还能有的想法，就是还是很疑惑，包治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对他无微不至，让他睡草席自己去打地铺，还每天都穿梭在山林里为他寻找草药与食物，即使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也似乎有些过了。

东方志问出这个问题，包治却只是笑了笑开口道：原因就是，我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大夫。

东方志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受的是怎样罕见的伤，他遍体鳞伤，并且浑身经脉尽损，本来，他至少应该断好多条骨头才对，可他仅仅只是几处骨折，他浑身上下所有经脉，反而为他的骨头挡下大多数伤害，他可以站起来，走路，奔跑，可是，经脉受损，这种伤却是怎样都医治不好了，并且，这势必会为他留下一辈子的伤病。

除此之外，这种伤还要让他失去某种能力。

失去的能力是什么，他很快就自己问了出来。

一天，东方志躺在草席上，把思考了许多天的问题问了出来，他问包治道：包先生，你有没有办法，能让我报仇，还能让我活着离开？

包治轻声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你只要真的去找那些人，我保证以你的能力，不光回不来，甚至连人也杀不了几个。

东方志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也知道他的回答不错，他只能放低要求，继续开口道：那么，有没有办法能让我多杀一两个人，哪怕一个也可以。

包治笑了笑开口道：如果你会武功，肯定能更强，能杀更多人。

东方志眼睛一亮，立刻开口道：不错！我常听人说过，江湖中有很多武功高强的大侠，他们这样的人，肯定能把那些土匪杀光的！我不求杀光他们，只求能多杀几个，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包治叹口气，才缓缓开口道：这正是我要给你说的，你的伤，导致你这辈子都练不了武了，不光是内力的修炼，就连普通的武功招数，你都无法学习……

东方志果然有些吃惊。

包治继续开口道：你浑身上下虽然大多数骨头都还好好的，可是，经脉具损，想要学武，内力修炼是怎样都避不开的，可你经脉具损，就不能再修炼内力，因为一但你修炼出了内力，那内力必然会在你的经脉中流转，可你那已经受伤的经脉，是承受不住内力的挤压的，内力流转着，会把你的经脉的伤一点点磨的更重，不仅练的时候会全身经脉剧烈疼痛，并且也许练不了一两年，你的经脉就会被内力挤压的彻底断裂，然后，你也会死，并且，经脉尽损，你的身体四肢也虽然能动，可这种内伤会永远跟着你，不能根治，就连普通的武功招数，你练起来也会因为内伤而比其他人更加困难也更加痛苦，也许能练一点点，但说白了，没有大用，武功是要经年累月的练习才能成的，只练个入门，到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时，你就必须停下了，而这样的结果就是，练不了多少，反而还会使你的内伤加重，身体更差。

东方志虽然对包治的话感到似懂非懂，但他却也知道这样的事对他肯定不好，他开口问道：就没有什么方法能使经脉上的伤痊愈吗？

包治默默无言，却是伸手在怀里找了一下，找出一根细细的皮筋，轻轻的往皮筋上割了一点小口子，然后，他拿着皮筋开口道：你的经脉说白了，正如这条已经有了小口子的皮筋一样，用力扯，口子只会越来越大，最后断掉，可要想将这道小口子补好，却也比登天还难，或许可以用树胶粘一粘，或者其他什么方法，但作用微乎其微，口子已经存在了，用力扯，树胶会掉，口子仍旧会越来越大，你的经脉就像皮筋，所谓的药物保养，也就如同树胶修复皮筋上的口子，只能保养，却不能根治，更何况，你的经脉上，可不只有这一道口子，而是尽数受损！

包治轻轻叹口气开口道：本来，你这种伤是十分罕见的，我也因此想要试一试，看能不能有办法修复，可是，一个月以来，我设想了无数药物和治疗方法，却发现都不行，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药物保养，然后你尽心修养，人的身体其实有时候对损伤也会有一点的自愈力的，不过很可惜，你这种伤，自愈会有，但作用也会是微乎其微，也许你尽心修养几十年，经脉上的伤会有一些愈合。

东方志不禁笑了出来，他开口道：只怕到了那时候，我早就无心练武了。

包治也只能无言的笑了笑，他看着东方志，眼中满是遗憾。

其实包治之所以会如此执着，还有一个原因。

东方志自山上摔落，骨头没断几根，经脉却是尽损。

经脉为骨头挡住了伤害，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天下奇闻，这样看的话，其实也能猜到，东方志的经脉，能挡下所有伤害，经脉该有多结实？学武必学内功，而内功，又绝对离不开经脉，经脉足够强大，那么其实修炼内力，也会有很高的上限。

他此刻经脉尽损，但包治还是能猜测到，他这样结实的经脉，应该是学武的好料子，包治一生行医，救治的却大多数都是武林中的豪杰，他虽不会武，但武学之类的事，他也已经是个专家了，因此在见到难得一见的武学好苗子被这样摧毁，他也会十分惋惜，所以，他才会如此执着的想要治他，盼望着能不能把他治好，可惜，他毕竟不是神，有些事，他真的也没办法。

东方志能活下来，其实都已经是幸运了，尽管经脉尽损，但骨头受伤不多，还能走路，他简直都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了，再想要求什么，都显得有些过分了。

东方志明白这个道理，活着都已经是包治努力的结果了，他还敢奢求什么？他本来就是徐城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而已，若不是想要报仇，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想着去学武。

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会想着去复仇，自己只要能站起来，能走路，再到能奔跑了，他就可以出发了，而要想这样，他还是得休息一个月。

东方志十分抱歉的对着包治开口道：包先生，对不起，我知道，这样糟蹋大夫拼命才救回来的一条命，是对大夫最大的不尊重，可是，我没办法，下辈子，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包治笑了笑开口道：你倒还知道些道理，还知道这样糟蹋自己是不尊重大夫，没办法，你执意要这样，我也只好在你还在的日子，一遍遍的劝你了，若你听劝也罢了，不听劝，也只好随你了。

有言道：好话劝不住该死的鬼，做大夫的也一样的，救人是包治必须要做的，可病人非要死，他却也没有仙丹。

还有一个月。

包治的药真的很灵，即使东方志这样的伤，却也在第一个月过后，能够坐起身来，甚至可以自己扶着草席走几步，包治仍旧是每天都出去，再过了几天，东方志甚至可以不用支持也能小心翼翼的走路，甚至他还可以走出小屋，来到外面。

他才看见小屋子周围是什么样的，这里四面环山，树木不多，却在两山的夹缝中，一条最多几尺宽的小河从这里流过，水量虽不多，可却是活水，水源绝对足够，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的往山上而去，若是不拨开一些草木，甚至都发现不了这条路，这个地方真的可以说是个天然的庇护所，不仅土匪不会发现，一般人却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山崖之下还会有人居住。

包治每天就会从那条小小的路上上去，傍晚却又会从那条小路上下来，东方志身体恢复过来，他便也会来到小屋外面，生起火，用包治采来剩下的野菜等食物，用包治的陶瓷罐子烧好饭，这样包治回来的时候，就能直接坐下吃饭，东方志只能这样稍微发挥一些自己的作用。

而这些天，包治仍旧是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对于这个病人，他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只可惜东方志仍旧要去复仇，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做的看似是个愚蠢的决定，可实在说来，谁也无法评判他选择的事到底聪明还是愚蠢。

只有他自己才能评判。

这天，东方志在傍晚等到包治回来，不经意的一瞥，他却在落日的光线中，看见包治那破烂的衣服一角，沾着一点血迹。

东方志一愣，包治却笑了笑解释道：放心吧，我没事，这血是别人的。

包治确实看起来不像受伤的样子，如果他真的受伤，也不该只有那一点血迹，包治坐了下来，却是长叹一口气，慢慢开口道：这些天，其实我悄悄往徐城那边去了。

东方志一惊，他是从那里逃过来的，自然也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好多人逃都逃不及，包治为什么还要往那边去？

包治眼神深邃，仿佛看着徐城的一幕幕，他慢慢开口道：土匪仍旧是不间断的会来，我小心翼翼的躲藏着，去救了一些受伤的人，可却发现，满城都是伤者……我采遍群山的药草，都救不过来，更何况现在还留在徐城，都要么是老人孩子，要么是没了腿，要么是根本饿的跑不动了的了……

东方志默默无言，那样的情景他早就看见过无数次了，无数人的家破人亡，他也只是其中之一，徐城会越来越破烂，土匪会越来越猖狂，也许唯一不变的，只有官府那紧闭的大门。

东方志叹气开口道：包先生，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可是……你救不了的，还是逃吧……去宣州，然后去凉城。

这本来是包治劝东方志的话，可现在，东方志倒反过来劝起他来了。

包治笑了笑开口道：你能犯傻，我就不能了？这些事，也是我非做不可的，要是我真的就这样离开，我就不是包治了！

东方志笑着，这些天他当然也已经了解，包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个好人，是个好大夫，更是那个他只在传言中听说过的：大侠！江湖中人，都称他为侠医！

东方志知道劝不了他的，就像他劝不了自己一样，他也只能满怀敬佩的开口道：包先生，记得小心……

包治笑着开口道：当然了，病人都没有治完，大夫先死了，这可是这世界上最不应该发生的事了！

东方志笑了笑，随即开口道：明天，就是我养伤的第六十天，也就是两个月了。

东方志已经能跑能跳，只是身体上下仍旧时不时疼痛着。

包治问道：所以，你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东方志笑了笑道：就像您不会改变主意一样。

包治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病人太倔强了，大夫也会苦恼啊……你真的要去？

东方志目光坚定：非去不可。

包治轻轻叹口气，随即开口道：真的，你真的是天底下最傻的人里最傻的，但是，你也真的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里最幸运的。

东方志有些不解。

包治随即笑了笑开口道：今天去了徐城一趟，不光救了些人，更打探到了一个消息。

东方志问道：什么消息？

包治看着东方志，开口道：能让你报仇，还能让你全身而退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