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川,并非一条河流,而是一片位于黑风峪东南方向、地势相对开阔的砾石平原。这里曾是古河道,地面遍布灰白色的鹅卵石,视野开阔,难以埋伏,本是兵家绝地。然而,此刻它却成了终结六镇兵变这场浩劫的最终舞台。
萧玄那封精心炮制的离间密信,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点燃了叛军与北齐之间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秃鹰发被刘柱的质疑和北齐的“背信弃义”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法解释,更不敢真的与北齐决裂。焦躁愤怒之下,他做出了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亲率主力,押解着那批从黑风峪矿坑中起出的、与北齐交易的“神秘货物”,前往黑石川,企图与慕容彦“当面说清楚”,并展示“货物”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诚意”。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切动向,早已被无孔不入的“隐麟”探知,并飞速传回了萧玄与拓跋月的联军大营。
“机会!”萧玄与拓跋月几乎同时在地图上拍中了黑石川这个地点!
秃鹰发倾巢而出,脱离了经营已久的坚固营垒,进入了无险可守的平原地带!这是千载难逢的决战之机!
没有丝毫犹豫,联军立刻拔营,精锐尽出!以拓跋月的三千北魏铁骑为锋矢,以萧玄麾下经过休整补充的“隐麟”和坞堡兵为两翼,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直插黑石川!
当联军部队席卷而至,出现在黑石川边缘时,秃鹰发的大军才刚刚抵达不久,正在慌乱地布置阵型,长长的车队(押运着那些覆盖着油布的“货物”)位于阵型中央,更显得臃肿混乱。士兵们推搡着、叫骂着,军官的呵斥声与马蹄踏石的脆响混杂在一起,整个场面如同被搅乱的蚁巢。
看到如同神兵天降的联军,尤其是那杆迎风招展的“拓跋”王旗和“萧”字将旗,秃鹰发又惊又怒,他知道自己中计了!但事已至此,退无可退!
“结阵!迎敌!杀了这些南梁狗和北魏婊子!”秃鹰发拔出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试图稳定军心。他的叛军数量依旧占优,且多是边军老卒,凶悍异常。
然而,军心已乱。刘柱部的缺席(他们已被秃鹰发猜忌,勒令留守后方),北齐“背信弃义”的传言,以及联军突如其来的雷霆之势,都让叛军士卒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一些老兵眼神游移,握着兵器的手微微颤抖,不时望向身后那连绵的马车,仿佛那些覆盖着油布的“货物”是某种不祥的征兆。
“拓跋部的勇士们!随我冲锋!诛杀国贼,光复河山!”拓跋月一马当先,银甲蓝披风如同战场上的璀璨星辰,手中长剑指向叛军中军!她深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一旦拖延,等慕容彦反应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杀!”三千北魏铁骑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狠狠撞入了叛军仓促组成的防线!马蹄踏碎砾石,扬起漫天烟尘,锋利的马槊在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铁蹄践踏,长矛如林!刹那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北魏骑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冲锋势头猛烈无比,瞬间就将叛军前沿阵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叛军前排的盾牌手如同纸糊般被撞飞,长枪兵还来不及突刺,就被铁骑洪流淹没。
几乎在同一时间,萧玄指挥的两翼部队也动了!
“隐麟”精锐如同鬼魅般散开,他们利用战场上的混乱和烟尘,身形飘忽不定,专挑叛军阵型中的军官、旗手、号角手进行精准狙杀。弩箭破空,刀光闪动,不断有叛军头目无声无息地倒下,进一步加剧了叛军的混乱。而新加入的坞堡兵则士气高昂,他们大多来自被叛军蹂躏的家乡,怀着保卫家园、为亲人复仇的信念,悍不畏死地扑向敌人,与叛军绞杀在一起!他们的战斗技巧或许不如边军老卒,但那拼命的架势,足以让敌人胆寒。
萧玄本人并未直接冲锋,他臂伤未愈,坐镇中军指挥。但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时刻关注着整个战场的态势,一道道命令通过旗号和传令兵迅速发出,调动着部队,如同操控着一盘巨大的棋局。他的冷静与战场上的狂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左翼前压三十步!”
“右翼骑兵穿插,分割其尾部!”
“弩箭集中射击敌军车队护卫!”
他的指挥精准而高效,每一次调动都恰好打在叛军最难受的节点上。叛军人数虽多,却被完全分割、压制,首尾不能相顾,陷入各自为战的悲惨境地。联军如同熟练的猎人,不断压缩着猎物的活动空间。
秃鹰发在中军看得目眦欲裂,他试图组织反冲锋,试图稳住阵脚,但每一次努力都被联军恰到好处的攻击所打断。他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挣扎,束缚得越紧!汗水混合着尘土从他额角滑落,心中的焦躁几乎要将他吞噬。
“首领!不好了!车队!车队那边快守不住了!弟兄们死伤惨重!”一名浑身是血的亲卫连滚爬爬地跑来报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