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痕 第46章 竹影清心

南疆雾林的晨雾还未散尽时，陈砚已站在石塔下，望着雾隐剑在晨光中泛出的翠绿光晕。剑身上的清心竹纹路正随着风势轻轻颤动，仿佛在呼应远处村寨升起的炊烟。柳无涯蹲在塔基旁，用九曜星盘丈量着符文的间距，青铜指针每划过一道刻痕，地面便冒出株顶着露珠的青萍草。

剑主，这石塔的地基是空心的。柳无涯突然叩击塔壁，回声里带着空洞的闷响，星盘显示下面藏着东西，符文排列和初代盟主的静心阵完全一致。

林梢正用孔雀翎清理剑穗上的瘴气余毒，尾羽扫过雾隐剑的瞬间，剑身上突然浮现出半阙《清心诀》：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是心法口诀。她指尖抚过字迹，那些墨色的纹路竟顺着指尖爬上她的手腕，在皮肤下凝成淡绿色的竹节印记，和我小时候在青萍镇学堂学的不一样，这后面似乎还有半截。

陈砚将青萍剑与雾隐剑并置在塔尖，两柄剑的剑魂突然共鸣，在半空交织成道竹影组成的光门。门后浮现出片竹林，初代盟主正坐在石桌旁研磨，竹桌上摊着的《清心诀》后半阙被墨汁浸染，隐约能看清心不动则剑不妄几个字。

是血莲教的污心墨陈砚的目光落在石桌下的墨砚上，砚台里残留的墨汁泛着诡异的红光，他们当年不仅想夺走雾隐剑，还想篡改剑盟的心法，让后来者沦为杀戮的工具。

话音未落，石塔突然剧烈摇晃。昨夜逃脱的几名蛊师竟带着腐心蛊折返，他们黑袍下的皮肤已开始溃烂，手中的骨笛吹奏出更凄厉的调子，雾林里未散的瘴气重新凝聚，化作条遮天蔽日的毒蟒，蟒眼正是两团跳动的血莲图腾。

陈剑主，本座用腐心蛊炼化了整个雾林的戾气！为首的蛊师半边脸已烂成骨架，露出的牙床咬着枚血色竹简，只要用这《污心诀》替换清心竹的剑魂，天下剑客都将成为血莲教的傀儡！

林梢的孔雀翎射出时，毒蟒突然喷出墨色的瘴气，尾羽在瘴气中迅速腐朽，连带着她手腕上的竹节印记都泛起黑气。这蛊能污染剑魂！她急忙运转内力压制，印记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们把污心墨炼进蛊毒里了！

陈砚将雾隐剑插入塔基，清心竹的剑气顺着地基蔓延，石塔的符文逐一亮起，在周围织成道绿色的结界。柳兄，用星盘聚晨光！他的青萍剑突然爆发出金色的光芒，与结界的绿光交织成网，林梢，守住心脉，别让蛊毒侵入识海！

柳无涯将九曜星盘抛向空中，盘心的青铜阵眼引下七道晨光，精准落在石塔的七处符文上。绿光结界骤然收紧，毒蟒被勒得发出痛苦的嘶鸣，瘴气组成的蟒身开始溃散，露出里面缠绕着的血色竹简。

清心诀，破妄！陈砚的声音与初代盟主的残响重叠，青萍剑与雾隐剑同时刺入毒蟒七寸，两道剑气顺着蟒身逆流而上，将血色竹简劈成碎片。那些墨色的污心诀文字在空中挣扎，最终被晨光净化成点点绿芒，融入雾隐剑的竹纹中。

蛊师们在惨叫声中化作瘴气，唯有那枚被劈开的竹简碎片落在地上，自动拼出《清心诀》的最后一句：剑心即我心，何惧雾与尘。石塔下的地基突然裂开，露出个暗格，里面躺着本泛黄的竹简书，正是完整的《清心诀》真本，书末还夹着片压平的青萍叶。

原来初代盟主早有准备。柳无涯翻开竹简书，每页都用竹汁写着注解，他把心法刻在清心竹里，就算剑被夺走，真意也能留传下来。

林梢手腕上的竹节印记已变得莹润，她望着远处雾散后的村寨，孩子们正背着竹篓采摘晨露，竹篓上的青萍纹和石塔的符文如出一辙。这些村寨的人，怕是早就知道剑的秘密。她忽然笑了，尾羽上的腐痕正在消退，守护心法的从来不是剑，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日子。

陈砚将雾隐剑重新归位，石塔的符文缓缓隐去，仿佛从未被惊扰。离开雾林时，他回头望了眼那片新生的青萍草，草叶上的露珠正顺着纹路滚落，在晨光中划出与剑穗相同的轨迹。他知道，江湖的邪祟或许会换种模样重来，但只要《清心诀》的真意还在，竹影扫过的地方，终究会留下清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