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痕 第27章 砺剑关外

陈砚站在玉门关外的风凌渡，青萍剑的剑穗被西北风吹得猎猎作响。三日前他收到南疆剑亭送来的加急密报，说血莲教余孽正在祁连山深处炼制邪器，而镇守边关的镇北军传来消息，玉门关外的砂砾中近日常传出奇怪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蛰伏。

“剑主，前方三十里就是‘鬼哭峡’。”随行的镇北军斥候单膝跪地，铠甲上还沾着未化的晨霜，“据守峡士兵说，近月来每逢朔夜，峡中便会传出剑鸣，声震十里。”

陈砚握紧剑柄，剑尖在砂砾上划出一道深痕。三百年前剑盟覆灭时，最后一批弟子正是在鬼哭峡与三大圣地殊死一搏，他曾在《青萍剑补遗》的夹层里见过峡内地形图，每处弯道都标注着“以血为刃，以骨为锋”的字样。

“你带着兄弟们在峡口扎营。”陈砚解下腰间的水囊抛给斥候，“我去去就回。”

鬼哭峡的风比关外更烈，两侧的崖壁上布满剑痕，有些深可见骨的刻痕里还凝着暗红血迹。陈砚行至峡中最窄处，青萍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映出崖壁上密密麻麻的剑招——正是剑盟失传的《九幽冥刹剑诀》，每招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

“好胆！”

沙哑的暴喝声突然从头顶传来，陈砚本能地横剑格挡，却见一块磨盘大的落石带着破风之势砸来。他侧身闪避，落石在地上砸出深坑，飞溅的碎石竟在半空凝成剑形，从三个方向刺来。

“血莲教的‘骨剑’！”陈砚瞳孔骤缩，青萍剑划出“萍生”的轨迹，将碎石剑引向崖壁。然而那些碎石接触崖壁后竟渗出血丝，顺着纹路游走，眨眼间化作一张血色剑网，将他困在中央。

“三百年了，终于等来能破我剑阵的人。”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血色剑网开始收缩，“若能吞下你的剑魂，本座的‘血骨剑胎’便可大成！”

陈砚运转全身剑意，却发现血色剑网中混着腐尸气息，竟在吞噬他的灵力。他突然想起剑冢密室里初代盟主留下的警示——血莲教最高邪术“血骨剑胎”，需用剑修的血肉骨血为引，以万人怨念为炉。

“破！”

陈砚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青萍剑上。剑身上的青黑纹路突然亮起，与崖壁上的《九幽冥刹剑诀》产生共鸣，无数道剑气从剑痕中迸发，将血色剑网撕得粉碎。

“不可能！”沙哑声音中带着惊恐，“你怎会剑盟禁术？”

陈砚抬头望向声源处，只见崖顶立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怪人，绷带缝隙间渗出黑血，右手握着柄由人骨熔铸的血剑。他突然想起林平曾提过，血莲教有位“骨血尊者”，三百年前被剑盟重创后遁入西域，没想到竟躲在这里炼制邪器。

“今日便让你知道，剑盟的剑，从未绝！”

陈砚纵身跃上崖顶，青萍剑与骨血剑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两人在崖顶展开殊死搏斗，陈砚的“萍灭”招招致命，却被对方以诡异的身法避开，骨血剑每次刺出，都带起大片黑血，在半空凝成鬼脸形状。

“小辈，尝尝本座的‘万鬼噬心’！”

骨血尊者突然将骨血剑插入自己心口，黑血如喷泉般涌出，在空中凝成千万只鬼手，抓向陈砚的头颅。陈砚只觉识海剧痛，无数残魂的哭喊声灌入耳中，那些都是被血莲教害死的无辜者。

“给我醒！”

陈砚怒喝一声，将青萍剑插入自己左肩。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万剑图的剑魂之力从丹田涌出，在周身形成一道金色屏障，将鬼手震得粉碎。

“你……你竟自断经脉？”骨血尊者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砚左肩的伤口，那里正泛着诡异的金色。

“断的不是经脉，是妄念。”陈砚握紧青萍剑，剑身上浮现出历代剑主的虚影，“剑盟的剑，不是为杀人而存，是为护这天下不该死的人！”

他挥剑斩出，青金色的剑意如惊涛骇浪般冲向骨血尊者。对方试图用黑血抵挡，却发现那剑意中带着净化之力，黑血触之即散。

“不！我的剑胎……”

骨血尊者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青萍剑贯穿了他的咽喉。他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用三百年时间祭炼的邪术，竟被一个少年用自残的方式破了。

陈砚收剑入鞘，踉跄着靠在崖壁上。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却让他的神识前所未有的清明。他望向峡口方向，那里已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镇北军的援兵到了。

“剑主！”斥候带着一队骑兵冲上崖顶，看到陈砚受伤，急忙下马搀扶，“我们在峡底发现了血莲教的祭坛，还有……”

“不用说了。”陈砚摆了摆手，“通知各地剑亭，血莲教余孽已除，但江湖暗涌未平。”他取出怀中的青铜令牌，在火光照亮下，令牌上的青萍叶纹路泛着温润的光，“告诉天下人，剑亭的灯永远亮着，剑盟的剑，永远在该出鞘的时候出鞘。”

夜幕降临，鬼哭峡的风依旧呼啸。陈砚站在崖顶，望着远处剑亭的灯火，突然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斩断多少敌人，而是让那些灯火永远温暖如初。他握紧青萍剑，剑身上的血迹逐渐褪去，露出最初的锋芒。

这场修行，他断的不是肢体，是心中的妄念。而江湖的明天，正需要无数这样清醒的剑，去斩断黑暗，守护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