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痕 第111章 启明残部

空间裂痕的边缘仍在微微颤动，散逸的界力让周遭的草木都泛起了异样的光泽。陈砚握紧开天剑，剑身在掌心轻鸣，与裂痕中透出的古老气息产生共鸣。当那道血影踉跄着冲出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灵力波动虽微弱，却带着与天穹石同源的厚重——那是属于“界”的本源之力。

“别……别用剑指我！”血影中的女子厉声喊道，声音因脱力而嘶哑。她身上的玄色战甲早已破碎，露出的肌肤上布满蛛网般的血痕，唯有怀中紧抱的一枚晶石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她周身的血腥气稍稍冲淡。晶石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剔透，里面仿佛裹着一片缩微的星云，正是陈砚从玉简中感知到的“界核”。

陈砚收剑入鞘，界主印的光芒在掌心流转，缓缓平复对方的戒心：“我是陈砚，此界界主。你既是旧界来者，可愿细说缘由？”

女子这才抬头，露出一张沾满血污却难掩坚毅的脸。她的瞳孔是极深的靛蓝色，像蕴藏着未熄的星火，此刻正警惕地打量着陈砚与周围的圣国修士：“我乃启明界‘星引司’统领，凌霜。我等……是启明界最后的幸存者。”

“启明界？”林梢上前一步，离火在指尖凝成小火苗，驱散了周围因界力紊乱而生的寒气，“开天剑玉简中提过，启明界是上古时期便存在的界域，以‘观星定界’之术闻名，怎会……”

凌霜的声音陡然发颤，抱着界核的手臂收得更紧：“三个月前，‘噬界兽’突至。那畜生形似巨鲸，却长着千足，所过之处，星辰崩碎，界域壁垒如纸糊般被啃噬……我启明界的护界大阵撑了不足三日，便被它一口吞下。”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落在界核上，竟被晶石表面的白光瞬间吸收：“星引司的先辈曾留下预言，说噬界兽过境，唯有‘开天’之后裔能阻。我等拼死带着界核冲出，循着开天剑的气息跨越界缝，没想到……”

“没想到会落到这里。”陈砚接过话头，目光落在那枚界核上。他能感觉到，晶石内的星云正在缓慢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散逸出一缕精纯的界力，融入周围的天地间——那是启明界残存的生机，正试图与这方世界的地脉相连。

岳擎踏前一步，镇天柱在地面顿出沉闷的声响：“噬界兽既已吞了启明界，为何不追来？”

凌霜苦笑一声，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它在消化启明界的力量。界域越大，它需要的消化时间越长。但最多百年，它定会循着界核的气息找来——这枚界核，是启明界最后的本源，对它而言，是最好的‘补品’。”

陈砚指尖轻触界核，一股冰凉而温润的力量顺着指尖涌入体内，与心核中的六十一道国运之力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他突然明白，开天剑指引他们找到启明残部，绝非偶然——界核中蕴含的“观星定界”之术，或许正是引动其他小世界、组建联合防御阵的关键。

“这界核……除了承载启明界生机，还有何用？”青丘国主轻声问道，狐尾在身后微微摆动，感知着界核中潜藏的信息。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咬牙道：“界核内藏着启明界的‘星图秘录’，记载着三千小世界的坐标。若能以开天剑为引，以界核为媒，便能撬动星轨，将那些未被噬界兽发现的小世界‘牵引’至我方疆域，组成‘界域联防’。只是……”

“只是牵引过程会损伤本界地脉。”陈砚接口道，心核中的国运之力突然微微刺痛。他能清晰地“看见”，这方世界的地脉如蛛网般遍布大陆，若强行牵引外界，势必有部分脉络会因承受不住界力冲击而断裂——那意味着，某些地域可能会出现天灾，甚至圣国的灵脉会因此枯竭。

“这便是两难之处。”凌霜垂下眼帘，声音带着疲惫，“不引，则百年后坐以待毙；引，则可能提前引发界域动荡。我等一路逃亡，至今仍未想出万全之策。”

陈砚沉默片刻，抬头望向裂星原的方向。那里，万邦会的修士们正在加固界域大阵，炊烟从重建的村落中升起，孩童的嬉笑声顺着风传来，清晰而真切。他突然握紧界核，掌心的温度让晶石内的星云转动得更快：“地脉损伤，可修补；若世界覆灭，便再无生机。”

“陈兄！”林梢急忙开口，“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牵引一个小世界，至少要耗损三座灵脉，若是……”

“我知道。”陈砚打断她，目光扫过周围神色凝重的圣国主，“但我们可以选择。引哪些界？如何引？引过来后如何安置？这些，都可以由万邦会共同商议。启明界的星图秘录，加上我等的剑域与大阵，未必没有两全之法。”

凌霜猛地抬头，靛蓝色的瞳孔中重新燃起光芒：“你……愿意信我？”

“我信的不是你，是所有想活下去的人。”陈砚将界核递回她手中，界主印的金光落在晶石上，在表面拓印出一道细小的星纹，“这道印记能让界核与我方地脉暂时相连，既不会损伤灵脉，也能让你等借此恢复灵力。三日后，万邦会将召开议事，还请凌统领带着你的人，共商引界之策。”

凌霜接过界核，指尖触到那道星纹时，眼眶突然一热。逃亡三月，她见惯了猜忌与背弃，从未想过会在这陌生的界域，得到如此坦诚的接纳。她抱着界核，对着陈砚深深一拜：“启明界残部，愿听陈界主调遣！”

此时，裂痕中又陆续走出十数道身影，皆是衣衫褴褛、带伤在身的修士，手中或多或少都捧着些残破的法器——那是启明界仅存的传承。他们看到凌霜与陈砚相谈甚欢，眼中的绝望渐渐被希冀取代。

陈砚望着这群来自旧界的幸存者，又看向远处万邦会的方向，突然觉得掌心的开天剑变得无比沉重。这柄能劈开界域的神剑，未来要劈开的，或许不是敌人的壁垒，而是重重两难的抉择；要守护的，也不止这一方天地，而是无数个如启明界般、在黑暗中挣扎的世界。

裂痕缓缓闭合，将噬界兽的阴影暂时隔绝在外。陈家村的祖祠前，启明界的修士们在圣国修士的引导下暂歇，界核的白光与剑域的金光交织，在暮色中织成一片温暖的光网。

林梢走到陈砚身边，离火轻轻蹭过他的手腕：“百年时间，真的够吗？”

陈砚望着渐沉的夕阳，开天剑的剑柄在掌心微微发烫：“不够，也要够。”

因为他身后，是六十一个圣国的炊烟，是启明界残存的星火，是无数个等待黎明的世界。这场跨越界域的挑战，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