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痕 第96章 锁魂渊的心灯

锁魂渊的风是淬了冰的，刮在脸上像刀片割过。陈砚扶着岩壁站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刚从焚天谷带出的离火珠在掌心发烫，却驱不散这深入骨髓的寒意。渊底弥漫着淡蓝色的瘴气，能见度不足三尺，脚下的碎石踩上去发出细碎的断裂声，像是无数骨头在磨牙。

“骨书说这里藏着‘锁魂链’，能捆住蚀星族的真身。”柳芽的声音带着颤音，她裹紧了身上的兽皮袄，“但渊底有‘寒骨虫’，专噬活人的精气神，被叮一口就会冻成冰雕。”

林梢刚从火甲卫的缠斗中脱身，左臂还缠着渗血的布条，此刻正用离火烘干潮湿的衣袍：“寒骨虫怕火，我的离火能护住咱们一时。但这瘴气不对劲，吸入多了会让人产生幻觉，得闭住气走。”

陈砚将九尾玉贴近眉心，玉身的光芒渗入识海，驱散了些许眩晕感：“我在前头探路，你们跟紧。”他握紧星刃，刃面映出自己苍白的脸——焚天谷的灼伤还没好，新添的伤口在寒气里隐隐作痛，但他知道，此刻不能露半分怯。

三人深吸一口气，踏入瘴气更浓的区域。刚走没几步，林梢突然低呼一声，离火在指尖剧烈跳动：“左边！”

陈砚猛地转身，星刃横扫，只见数条银线般的虫影从岩壁缝隙中射出，被刀刃劈成两段，落地化作冰碴。但还是慢了一步，一条寒骨虫绕过星刃，直扑柳芽面门。

“小心！”陈砚想也没想，伸手将柳芽拽到身后，自己却没能完全避开——寒骨虫的尾刺擦过他的手背，瞬间，一层白霜顺着指缝蔓延开来，刺痛感像无数冰针钻进骨头里。

“陈砚！”林梢的离火立刻覆上他的手背，金色火焰与白霜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白霜退去的地方，皮肤已变得青紫僵硬。

“没事。”陈砚甩了甩手，试图活动手指，却发现指尖已经麻木，“继续走，别停。”他知道，越是退缩，寒骨虫来得越凶。

深入渊底百丈后，瘴气凝成了实质般的白雾，四周开始响起细碎的低语。柳芽突然停下脚步，眼神茫然地望向白雾深处：“娘？是你吗？”她娘当年就是在寻找锁魂链时失踪的，此刻瘴气勾起了她最深的执念。

“柳芽！别回头！”陈砚低喝一声，星刃的光芒狠狠刺入她的识海。柳芽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谢……谢谢。”

而林梢那边，离火正与一团黑雾缠斗。黑雾里浮现出她父亲被火焰吞噬的身影，嘶吼着向她扑来：“你也会跟我一样！被火焰烧死！”她的离火剧烈晃动，几乎要熄灭。

“林梢！”陈砚忍着手背的剧痛，冲过去用星刃劈开黑雾，“你爹说过，焚天族的火是为守护而燃！你现在在怕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林梢的心结。她看着黑雾中父亲痛苦的脸，突然笑了：“爹，我不会像你一样。你是为了证明自己能掌控火焰，而我，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离火骤然暴涨，金色火焰将黑雾烧得干干净净，连带着周围的瘴气都散了一片。

就在这时，前方的白雾中露出一座石台，台上悬浮着一条暗金色的锁链，锁链上刻满了符文，正是锁魂链。但石台周围，盘着一条水桶粗的冰蟒，蟒眼泛着绿光，显然是寒骨虫的首领，守护着锁魂链。

“它的七寸在冰鳞最稀疏的地方。”柳芽飞快翻着骨书，“但它吐的冰息能冻结内力，得引开它的注意力。”

陈砚看向自己麻木的左手，又看了看林梢带伤的左臂，突然笑了：“我来引开它，你们去拿锁魂链。”

“不行！你的手……”林梢想阻止，却被他打断。

“我的星刃能抗住冰息，你们的离火和骨书更适合取锁链。”陈砚握紧星刃，眼神坚定，“别忘了，我们是一起的。”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起体内所有星力，星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直冲向冰蟒。冰蟒被激怒，巨口一张，一道冰柱喷射而出。陈砚侧身避开，却故意让冰柱擦过右臂——寒气瞬间冻结了他的衣袖，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没有停，反而迎着冰蟒冲得更猛，星刃不断劈砍着冰蟒的鳞片，吸引它的全部注意力。

“就是现在！”陈砚嘶吼着，硬生生受了冰蟒一尾，被抽得撞在岩壁上，喉头涌上腥甜，咳出来的血落在地上，瞬间凝成了冰。

林梢含泪祭出离火，金色火焰缠住冰蟒的七寸，柳芽则趁机跃上石台，将骨书按在锁魂链上，符文亮起，锁链温顺地落入她手中。

冰蟒见圣物被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转身扑向柳芽。陈砚强撑着站起身，将星刃掷了出去，刃身穿透冰蟒的七寸，绿光熄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化作一堆碎冰。

“陈砚！”林梢和柳芽冲过来扶起他，只见他右臂已冻得发黑，嘴角不断溢出血沫，意识渐渐模糊。

“锁魂链……拿到了吗？”他艰难地问道。

柳芽将锁链贴在他胸口，符文亮起柔和的光，试图驱散寒气：“拿到了，你撑住！”

陈砚看着她们焦急的脸，突然笑了，咳出来的血染红了下巴：“我以前总以为……强大就是一个人能打遍天下……现在才明白……”他顿了顿，气息微弱，“强大是知道有人需要你，所以再痛也不能倒下……”

锁魂链的光芒顺着他的血脉游走，冻结的皮肤渐渐恢复血色。林梢用离火温暖着他的四肢，哽咽道：“你说得对，我们是一起的，谁也不能倒下。”

柳芽摸着骨书上新浮现的字迹，轻声念道：“下一站，万佛窟。但书上说，那里的考验，是要舍弃最珍贵的东西……”

陈砚闭上眼，任由锁魂链的力量修复身体。手背的刺痛还在，但心里却很清楚：这一路的伤，不是负担，是勋章。就像锁魂链需要经历寒渊的淬炼才能坚硬，人心也需要在伤痛里，才能明白自己真正要守护的是什么。他不再是那个只想证明自己的少年了，他有要护的人，有要走的路，这点痛，算什么。

渊底的风依旧寒冷，但三人靠在一起，离火的温暖、锁链的微光，还有彼此的呼吸声，织成了一片小小的、不熄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