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痕 第70章 剑冢情劫

太虚观遗址的青铜鼎在暴雨中发出呜咽，鼎身的血莲图腾被冲刷得斑驳不堪。陈砚握着染血的青萍剑，剑尖挑起最后一名太虚弟子的衣襟，露出心口处正在消散的血契符文。雨水顺着剑身纹路流入“万剑归一”的刻痕，三百七十道断剑残片突然从废墟中飞起，在他身后组成遮天蔽日的剑轮。

“砚哥小心！”林梢的惊呼混着惊雷炸响。

陈砚本能地旋身挥剑，青萍剑与偷袭者的骨刃擦出蓝紫色火花。偷袭者戴着太虚观的玉冠，左半边脸却爬满血莲教的蛊纹——正是被陈砚斩断一臂的太虚观主。此刻他断臂处缠着蠕动的蛊虫，每只蛊虫都衔着块染血的剑器碎片。

“陈剑主，别来无恙？”观主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本座用三千七百剑奴的血肉祭炼的‘万蛊剑胎’，滋味如何？”

陈砚的瞳孔骤缩。他这才发现，观主周身漂浮的不是普通剑器，而是将活人血肉与剑器熔铸而成的“人剑蛊”——剑身布满血管状纹路，剑尖还连着未完全炼化的手指骨。

“你用活人铸剑？”林梢的短刀划出寒光，却在触及剑蛊时被腐蚀出缺口。

“错了。”观主狂笑，断臂处的蛊虫突然爆开，化作无数血色剑气，“本座是让活人成为剑的一部分！”

陈砚的青萍剑突然发出龙吟，剑穗上的莲花玉佩与剑蛊产生共鸣。他识海中闪过初代盟主的记忆碎片——当年正是太虚观主提议用活人祭剑，才导致三大圣地决裂。

“潮汐破浪！”陈砚暴喝，青萍剑卷起的水浪竟带着灼人的高温。这是他昨夜在剑冢领悟的“焚江煮海”剑诀，将至阳内力注入水中，专破邪祟。

血浪与水浪相撞的刹那，剑蛊发出刺耳的尖啸。陈砚趁机甩出腰间的剑囊，三百七十道断剑残片如暴雨倾泻，每片残剑都精准刺入剑蛊的薄弱处。

“不可能！”观主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剑蛊被断剑钉在地上，“这些残剑明明已经...”

“被净化过。”陈砚的声音混着雨声，“昨夜在剑冢，我用万剑归宗的剑意洗净了每一片残剑的戾气。它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见证你的覆灭。”

话音未落，断剑残片突然爆发出金光，将剑蛊中的血肉杂质剥离。观主的身体开始萎缩，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血肉正顺着剑蛊纹路被吸走。

“陈砚！救我！”林梢的呼喊带着哭腔。

陈砚猛地回头，只见林梢被三柄剑蛊缠住，蛊虫正顺着她的大腿往上爬。他想也不想就扑过去，青萍剑将剑蛊斩成碎片，却没注意到观主趁机甩出的骨刃。

“小心！”林梢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陈砚。

骨刃擦着陈砚的太阳穴划过，在林梢肩头留下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陈砚只觉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他抱起林梢跃向废墟中的剑冢，剑冢里的三百六十五具剑奴骸骨突然发出共鸣。

“砚哥，我没事...”林梢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别冲动...”

“闭嘴。”陈砚的声音在发抖。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害怕失去这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用短刀替他挡下无数暗箭的姑娘。

他将青萍剑插入剑冢中央，三百六十五道剑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太虚观遗址笼罩在金色光茧中。观主的惨叫声从茧外传来，却被陈砚刻意屏蔽。

“看着我。”陈砚握住林梢的手，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还记得三年前在青萍镇，你第一次用短刀替我挡下毒镖吗？”

林梢疼得直抽气，却还是笑了：“记得...你当时吓得手都在抖，说什么‘以后换我保护你’...”

“现在我做到了。”陈砚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我要让你看着，我如何用这柄剑，斩断所有伤害你的东西。”

他的指尖突然亮起微光，那是初代盟主残魂最后的力量。林梢肩头的伤口开始愈合，陈砚的白发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

“砚哥！你的头发...”

“没事。”陈砚摸了摸她的脸，“只要你活着，这点代价算什么。”

光茧外突然传来巨响，观主的声音带着不甘：“陈砚！你以为净化剑冢就能阻止血契？三大圣地的祭坛已经...”

话音未落，光茧突然炸开，陈砚手持青萍剑立于废墟中央，三千七百道断剑悬浮在他周身，每道断剑都散发着纯净的剑意。

“三大圣地的祭坛，我会一个一个踏平。”陈砚的声音如同重锤，“而你，就留在这里，永远陪着这些剑奴吧。”

他挥手的刹那，所有断剑同时刺入观主的身体。观主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化作漫天黑雾消散。陈砚转身走向林梢，却在看到她含泪的目光时，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砚哥！”林梢扑过来接住他，“你怎么了？”

陈砚勉强笑了笑：“没事...只是有点累。”他伸手想替她擦去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透明得能看见血管，“看来...初代盟主的力量...要用完了。”

“不会的！”林梢哭得像个孩子，“你答应过要永远保护我的！”

陈砚的意识开始模糊，却还是强撑着说：“答应我...好好活着...带着我的剑...去看...看那片...”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消散。林梢跪在废墟中，手里紧紧攥着青萍剑，剑柄上的云纹突然发出微光，将她笼罩在温暖的光晕中。

“陈砚！”她撕心裂肺地哭喊，“你回来！我不要你当什么剑主，我只要你回来！”

回应她的，只有废墟中若有若无的剑意，以及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柳无涯带着援兵赶到了。

林梢抱着青萍剑蜷缩成一团，泪水滴在剑穗上，莲花玉佩突然发出柔和的光。她忽然感觉有双手轻轻抱住了她，那熟悉的气息让她浑身颤抖。

“傻瓜，我不是回来了吗？”陈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笑意，“刚才只是去了趟初代盟主的记忆，现在...我是完整的陈砚了。”

林梢猛地抬头，看到陈砚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白发已恢复成墨色，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明亮光芒。她扑进他怀里，拳头雨点般砸在他胸口：“骗子！大骗子！我差点以为...”

“以为我死了？”陈砚紧紧抱住她，“放心，我答应过要永远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

他抬头望向天边，那里的云层翻涌如浪，隐有万剑齐鸣之声传来。陈砚知道，江湖的新章才刚刚开始，但只要怀里抱着这个让他愿意用生命守护的姑娘，再大的风浪，他都不怕。

青萍剑在两人身边轻轻嗡鸣，剑身倒映着天边初升的朝阳。林梢破涕为笑，将脸埋进陈砚颈窝，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和心跳。

“以后不许再吓我。”她闷声说。

“好。”陈砚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我保护你，你保护我，好不好？”

“不好。”林梢抬起头，“你保护我，我保护你，还有我们要保护的天下。”

陈砚笑了，笑声混着晨露的清新，在太虚观的废墟上回荡。他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江湖——有剑，有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