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痕 第10章 剑冢剑魂

陈砚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尽的血色漩涡，铁锈味在舌尖蔓延，耳边回荡着金属摩擦的嗡鸣。当意识重新凝聚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由断剑组成的森林里，每柄剑都插在血色泥土中，剑身上凝结着暗金色的血珠，在雾气中散发着诡异的光。

“欢迎来到剑冢。”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砚抬头，看见一位穿着残破青衫的老者倒挂在一柄巨剑上，白发垂落如帘，左眼戴着青铜眼罩，右脸布满剑疤。

“你是……”陈砚握紧锈铁剑，却发现剑身此刻竟与周围断剑同频震颤。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被血锈染红的牙齿：“我是剑奴，看守这片剑冢三百年。而你，是三百年后第一个能活着进来的人。”

陈砚注意到老者脚下的巨剑，剑柄缠着褪色的麻绳，与他的锈铁剑如出一辙。更令他震惊的是，老者右耳戴着的青铜耳坠，与父亲遗物中那半枚残片严丝合缝。

“我爹……”

“那个把你扔在青萍镇的懦夫？”老者打断他，“他没告诉你，你是开元剑盟最后一位血脉吗？”

陈砚瞳孔骤缩。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血债该还了”，想起母亲留下的玉佩上那朵残缺的莲花——原来那不是装饰，而是被剑气斩碎的血莲纹。

“当年剑盟覆灭时，你爹抱着襁褓中的你逃进黑风林。”老者倒挂着凑近，眼罩下的气息让陈砚皮肤刺痛，“他求我用剑冢的血池护住你，代价是永远留在这当剑奴。”

陈砚突然明白父亲为何总在月圆之夜对着剑哭泣，为何会在失踪前反复擦拭那半枚耳坠。他握紧锈铁剑，发现剑身纹路竟与老者脚下巨剑的裂痕完美契合。

“现在轮到你了。”老者伸手按在陈砚眉心，一股冰凉的剑意顺着脊椎钻入识海，“要么成为新的剑奴，永远镇守这三百年的冤魂；要么带着这些剑，去砍断血莲教的根。”

血色泥土突然剧烈震颤，所有断剑同时发出哀鸣。陈砚看到无数透明的剑魂从剑中升起，他们的面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有少年握剑的青涩，有中年破境的狂喜，有老者坐化的释然……这些本该消散的执念，因血莲教的诅咒被困在剑冢。

“我选第三条路。”陈砚将锈铁剑插入泥土，万剑图的剑意如藤蔓般在血色中蔓延，“让这些剑，成为斩破诅咒的刃。”

老者大笑，笑声震落巨剑上的血珠：“好！不愧是能引动万剑图的小子！”他伸手撕裂自己胸膛，露出心脏位置嵌着的青铜钥匙，“拿着它，去剑冢深处唤醒‘青萍剑主’。”

陈砚接过钥匙的瞬间，所有断剑同时指向东北方。他突然明白，所谓剑冢，其实是用三千七百剑修的尸骸摆成的困阵，而钥匙的缺口，正对着黑风林深处的血莲教总坛。

当陈砚的意识回到现实，发现自己正躺在苏清鸢膝上，她的眼泪滴在锈铁剑上，竟化作点点青芒。老瘸子站在十丈外，拐杖插入地面形成土墙，挡住了从黑风林涌来的血色雾气。

“醒了？”老瘸子转身，陈砚注意到他的左脚已化作青铜义肢，“刚才的剑鸣引动了黑风林深处的封印，再过半个时辰，血莲教的‘血池’就要复苏了。”

苏清鸢擦了擦眼泪，将半块玉佩塞进陈砚掌心：“这是从血手人屠身上找到的，和你爹留下的那半块……”

陈砚看着两块玉佩拼成的完整血莲纹，突然想起剑奴的话。他握紧玉佩，发现内部竟藏着枚青铜钥匙，与剑冢所得的钥匙一模一样。

“前辈，带我去黑风林。”陈砚站起身，锈铁剑自动飞入手中，“我要去解开所有谜团。”

老瘸子沉默片刻，突然扯开衣襟。陈砚倒吸一口凉气——老人的胸膛布满剑痕，心口处嵌着半截断剑，剑柄缠着褪色的麻绳，与锈铁剑如出一辙。

“当年我是剑盟的‘断剑奴’，专门回收战死弟子的佩剑。”老瘸子重新系好衣襟，“三十年前被血手人屠偷袭，这半截‘清辉剑’替我挡了致命一击。”

他取出半块青铜令牌，与陈砚的玉佩拼合，竟浮现出完整的剑盟地图。老瘸子的手指点在黑风林最深处：“那里有座血色祭坛，当年剑盟盟主就是在那被叛徒背刺的。”

苏清鸢突然指向远处：“看！”

三人望去，只见黑风林上空浮现出巨大的血色漩涡，无数血手从漩涡中伸出，抓向地面。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座漂浮的祭坛，坛上插着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血剑。

“是血莲教的‘万骨血祭’。”老瘸子握紧拐杖，“他们要复活教主，需要三千七百个剑修的魂魄。”

陈砚握紧锈铁剑，万剑图的剑意突然爆发，在三人头顶形成青色护盾。他望向漩涡深处，仿佛看到无数剑魂在呼唤：“该让这些剑，重新染上敌人的血了。”

三人朝着黑风林深处狂奔，血色漩涡在他们身后疯狂旋转。陈砚能感觉到，每接近祭坛一步，体内的剑意就与三千七百剑魂共鸣一次，锈铁剑上的纹路逐渐与祭坛血剑的裂痕重合。

当他们踏上祭坛的瞬间，陈砚体内的剑奴钥匙与苏清鸢的玉佩钥匙同时飞起，在空中拼成完整的青铜钥匙，插入祭坛中央的锁孔。

“轰！”

祭坛剧烈震颤，三千七百柄断剑从地下破土而出，组成巨大的剑阵。陈砚、老瘸子、苏清鸢各自握住最近的剑柄，三百年的剑意顺着剑身涌入体内。

“青萍剑主，该苏醒了。”剑奴的声音从虚空传来。

陈砚的眉心浮现出剑形印记，他看到父亲抱着襁褓中的自己冲进黑风林，看到老瘸子在剑冢前斩断自己的左腿，看到苏清鸢的爷爷将玉佩交给父亲……这些画面如利刃剖开他的记忆，让他终于明白——

所谓废物，不过是未被唤醒的剑。

（本章完）